阿鲁巴图跺了下脚,嘴里发出“咦!”的声响,倒坐在椅子上,垂着头,眼睛眯成条线,手托着额头,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嘴里发出连串的“唉唉”声。
薛若冰双手抱着头,身子伏到了桌子下边。
阿礼不花抓着羊腿,两眼直视前方,木头人似的坐着。
众文武百官和江湖中人齐扭头看向王振,两眼溜圆,嘴巴张开可吞下枚鸡蛋,个个如泥塑木雕。
大殿顿时鸦雀无声,掉根针在地上也能听见,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
约过了三四次喘息的工夫,阿鲁巴图站起身来,冲皇帝拱拱手道:“陛下,吾等深感陛下盛宴款待,感激不尽。如今时候不早,吾等告退!”
王振摆了下手,扯起公鸭似的嗓子道:“不送!”
阿鲁巴图、阿礼不花、薛若冰、陆小翠四人,低着头,双手垂在下方,像做错事的小学生似的,走出了宫殿。
直到掌灯时分,宴会散去,众文武百官和江湖中人,满面红光,双手捧着肚子,摇摇晃晃出了宫门。
皇帝到了御书房,这里点起了琉璃盏的宫灯,照得御书房如同白昼。
御书房两侧,摆着书架子,接近房顶高,摆满了书,正中有个黑油漆的梨花木书桌,长方形,大似门板,桌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杯景德镇白瓷茶杯的龙井茶,上面腾腾冒着白气。
皇帝背着手,在书房内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来转去。
王振手持拂尘,弯着腰站在书桌旁,纹丝不动。
皇帝走了几圈,来到书桌旁,拿起茶杯放到嘴边,又停住,约过了两三次喘息的工夫,他将茶杯举过头顶,抡圆了胳膊往下摔去。
“啪”地声,茶杯摔得粉碎,茶水四溅。
王振倒吸口气,弯着腰倒退半步,像只龙虾。
皇帝跺了下脚,面红耳赤,“呼呼”喘着粗气道:“匹夫!朕就不信!他就算那么准?料到朕要打败仗!”
王振三角眼骨碌碌转了两圈,点了点头,左手抬起,捏了捏嗓子眼,上前半步道:“陛下息怒!莫为小人伤了身!论理,胜败兵家之常,并无出奇之处。可那干宵小之徒,狂言诈语,耸人听闻,若真吃了败仗,他们倒得了意!以为料事如神,但那也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呗了,非正言真语!”
“唔——”皇帝吐出口白气,点了点头,眉毛舒展开来。
王振扫帚眉向上飞起,弯下腰,又上前走了两步,双手拱起,道:“陛下,依老奴之见,瓦剌未必能打赢!”
“哦?”皇帝眉毛立了起来,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几眼王振,道:“王爱卿,此话怎讲?”
王振倒吸口气,把腰又往下弯了弯,几乎与地面平行,他埋下头道:“陛下,论理,老奴不懂什么军国大事,也不便发表什么意见。可今天宴会上的事太明显了,老奴不得不说。那个瓦剌的什么头号勇士,被咱们的龙庄主,吊起来打!”
说完,他抬起眼皮,脸上像开了朵花,翘起兰花指道:“可是像龙庄主那样的高手,据说咱大明有五个之多!差距实在太过明显了!连老奴都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