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起右手,指了指殿外,又道:“不独他们,连宫中也议论纷纷。几名扫地的宫人,还用各种方式提示朕呢!这些人都有表态,你身为朕的锦衣卫都指挥使,怎么半句话也不说啊!”
说完,他站起身来,甩了下袖子,直盯着谢小石。
谢小石连叩几个头,像蜗牛似的趴在地上,身子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双手合并按在地上,额头枕在手背上,道:“陛下,这事由陛下定夺就是了,小臣无话可说!”
“嘶——”皇帝倒吸口气,身子向后挺了挺,跺了下脚,踩得地面发出“咣!”的声响,如同敲鼓,手指着谢小石,眼睛瞪圆了道:“胡说八道!朕就让你说!说!”
谢小石还是额头枕在手背上,眼珠向左右转了转,闷声道:“陛下!小臣不知道!”
皇帝“呀!”地叫了声,蹦起半人多高,迈着弓字步,甩了下袍袖,弯腰道:“不知道也要你说!”他唾沫星子飞出五步远,“你不关心大明国事?”
随后他又蹲下来,五官挤了挤,挤出朵花来,嘴角向上咧起道:“说吧!说错了没关系,朕不怪罪!可你不说,朕要治你个渎职之罪!”
他的眼睛又瞪圆了,嘴巴歪向左边,直直看着谢小石,发出道道蓝光。
谢小石身子触电似的颤了下,依然额头顶着手背,脑袋却左转右转,左眼睁开,右眼闭着,看了有两三次喘息的时间,然后“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小臣斗胆直说!”
皇帝“呼”地出了口气,有两个喘息那么长,脸上木板似绷着的肌肉,下垂下来,出现了抹淡淡红光,他眯起眼睛,嘴角向上咧起,点了点头,向后退了几步,站直了身子,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跪直身子,脸白得像纸,额头米粒大小的汗珠直往下滚。
他吸了口气,发出“嘶——”的声响,吸了足有平常两次呼吸那么长的时间,面色变得红润起来。
他咽了口唾沫,拍了拍胸口,双手握成拳头,挑起大拇指,并排向前伸出,胳膊伸直抬得与肩齐平,道:“陛下,选谁为帅,小臣再无知,也知道朝中分为两派,分别支持于大人和王公公。”
“哦?”皇帝眼睛亮了起来,嘴巴撮成圆圈,身子向后挺了下,然后弯下腰,像个大龙虾,脑袋晃来晃去,右手食指指着谢小石,满面红光,嘴角向上咧起道:“你支持哪派?”
说完,伸着脑袋,眼也不眨地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低着头,倒吸了口气,双手按着地面,又给皇帝叩了个头,直起身道:“陛下!小臣实话实说!”
皇帝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眼睛又睁大圈看着他,嘴巴抿起,弯着腰,半蹲在地上,两只耳朵天线似的竖了起来。
趴在走廊门房后的王振,三角眼半睁半闭,嘴巴张开,双手下垂,佝偻着身子,踮起脚,像猫似的向前挪动了几步,贴在走廊上的柱子后,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对着偏殿大门,依然是踮着脚,纹丝不动。
殿内殿外的红衣宫人,全低着头,垂下双手,屏住呼吸。
殿内空荡荡的,除了人,什么都没有,殿前有个篮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中间,有个房间大小的圆形坛子,白色大理石围成,半人多高,坛内种着棵松树,碗口粗细,近两层楼高,长得像尖锥形,叶片翠绿。
再周围则是厢房和偏殿,用半人多高的汉白玉栏杆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