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正看着,明军将领突地两眼睁开,猛地坐起身子,直直看着前方,眼似铜铃道:“谁!”他嘴巴歪向左边,活像火燎的金刚,但是却没看帐门口。
谢小石一哆嗦,双腿筛糠似的抖。
杜一平撇撇嘴,探头帐内道:“大人,巡逻!”
明军将领“哦”了声,笔直躺下,继续鼾声如雷。
几人退出大帐,继续向前走,走到营地后面时,却见排明兵线似的排着,有小半条街长,整齐地蹲在地上,双手抱膝,头枕膝盖,进入梦乡,刀枪则斜耷拉在他们身边。
谢小石倒吸口气,身子向后一挺,双眉倒竖,三步并两步走到其中的名明兵身边,拍了拍的肩道:“醒醒!醒醒!怎么不去巡逻?”
这明兵一激伶,打个拐子站起身来,揉揉眼睛,看看前方,随后不屑地撇撇嘴,复又坐下,头枕在膝盖上,左手连连摆动道:“别没事闹我!我歇息着呢!”
谢小石两目圆睁,似要睁裂眼眶,头发向上飘起,弯腰道:“你们身位巡逻官兵,责任重大!要是这时候有敌人偷袭,你们却在这打盹,怎么办?”
另名明兵撩起眼皮看了下他道:“不是我们不想巡逻,而是我们没力气了!一天只吃半天的饭,所以只能巡半天,剩下半天实在走不动了!”
谢小石脸色紫胀,“胡说八道!”随后他站起身,双手叉着腰,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走来走去。
杜一平按住他道:“只听不说!只看不说!”
谢小石点点头,头顶上的白气“哧溜溜”回到肚子里去了。
这名明兵却像打鸡血似的来了劲,双手比划着,眉飞色舞:“还差我们几个月饷银呢!临出发前发了一两,还有两个月!”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身边的明兵用胳膊肘捅了他下道:“嗨!出发前的银子,怎么算饷银?那叫壮行费!和饷银无关,总之还差三个月!旧饷银没发下来,再过一阵子新饷银又欠着了,怎么办啊?”
他歪着脑袋看着谢小石。
谢小石面色紫胀,嘴巴鼓起像蛤蟆,牙齿咬得“滋滋”直响,额头青筋直跳,他张开嘴巴,抬起右手上下晃着,“啊啊”叫着,想要说什么,猛地想起“只看不说!只听不说!”的话,便硬生生将话咽回肚子,瞪圆了眼睛看着,嘴巴瘪下了半边。
“嘿!”明兵眉飞色舞跳了起来,双手比划着,双肩耸起像斗鸡。
“你看,”他伸出四根手指:“永乐大帝那会子规定,军队每人每月要吃六斤肉,出征打仗,只多不少!你看到现在,除出发那天吃了半斤肉外,至今连个肉星子也没见着!”
他手按着指头,一根根往下按。
其它明兵也被吵醒,怔怔看着他。
有名坐着的明兵,有气无力,扯着沙哑的似破水桶的声音道:“想啥肉星子?现在连正餐只一半。出发时发的半斤肉,叫壮行餐,不应该算在每月的定量中吧!”
“对!对!”其它明兵鸡啄米似的点头。
谢小石无地自容,脸红到耳后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他左右看看,眼看左边空着,“哧溜”声窜过去,带着溜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