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损的彩色玻璃照进室内,游离于空中的浮尘宛若无处回归的精灵。光滑的棋子在修长的指尖旋转,在它即将落到棋盘上时,一个牛皮纸袋横飞而来掀翻了棋盘,满盘的棋子都翻滚到了地上。
“无论何时都在卖弄风情,你的职业其实是世界小姐吗,六道先生?”出现在教堂门口的女人有着一头即使阳光也无法侵染的黑色长发,用了一束红绳高高竖在脑后。黑色的衬衣没有扣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露出同色系蕾丝内衣的边缘部分,危险的沟壑坦荡荡地散发着成年女人的sexy。
“哦呀哦呀,真是凶暴的小姐呢~”悠然地将最后一个棋子落到本应该是将军的地方,六道骸挑起眉。“听说这次你为了夺取黑手党的名单,强行入侵了萨瓦尼诺家族的密室。再这样下去,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再掩盖你的行踪了呢,尉迟酱。”
“那种事情无所谓。”她扶着腰间的长刀缓步向六道骸走去,尤未干涸的血液滴落在圣洁的教堂中,冰寒刺骨的杀气凶猛地撕开安详平和的空气。一道亮眼的白色寒光闪过,刀已出鞘,刀尖对准她的同盟——六道骸。
“呐,六道骸。你应该没有动摇吧?关于——颠覆黑手党这一点。”两点高光点亮了一向懒散的黑色瞳孔,她看向六道骸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杀意,仿佛只要他的回答有一个单词让她不满意,她都会举刀相向。
“kufufu……”紫发的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意味不明地笑起来。一只瞳眸蔚蓝如海,一只瞳眸鲜红似血,用宛若蜜糖的温柔包裹着致命的恶意,他在刺骨的杀气中随意地撑着下巴,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尉迟的脸。“已经快要到极限了吗?你开始焦躁了呢。”
似乎从那暧昧不明的视线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尉迟收回了刀,抓了抓脑袋,犀利的双目瞬间变成死鱼眼,语气也由一开始的强硬变成有气无力,老老实实地回答六道骸的问题:“啊,这具身体已经快要崩溃了。”她将手张开,再握成拳头,撇了撇嘴。“说起来,我们认识已经快要二十年了吧,从艾斯托拉涅欧算起。”
“回忆往昔是老女人才会做的事哦,尉迟酱。”
“我啊,本以为16岁就能与命中注定的霸道总裁相遇,发生一段强取豪夺的爱情故事,最后过上我拿鞭子,总裁抱着我大腿哭喊着再来一发的完美人生。如果没有遇到黑手党的话,我大概会成为谁的小公主吧?”她淡定地掀开已经跟伤口黏到一起的上衣,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伤口再次崩裂的疼痛,胡乱往上面撒了一层药粉,牙齿咬住绷带的末端,一层一层地缠住那道几乎将她肚子刨开的伤口。
“光是那种理想的话,无论如何也成为了不了公主的吧。”六道骸为某人模糊的性别观念抽了一下嘴角,拿起一开始出镜的那个牛皮纸袋。他随意地抽出几份文件,居然看到了熟悉的标志。
彭格列。
kufufu……如果让那个理想家泽田纲吉知道他所守护的家族也参加了如此肮脏的交易,他的表情,有点想看呢。
包扎完毕的尉迟拿起竖放在身旁的刀挥了几下,腹部的伤口对她的动作仍旧有些许影响,这让她不痛快地皱起眉。
“真是称职的棋子小姐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三个月来你受的伤一个都没好吧?kufufu,我可不是压榨掉下属最后一滴血汗的黑心boss,稍微放松一下也可以哟,尉迟酱~”六道骸执起她纤细的手腕,在尉迟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行了个优雅的吻手礼,吻在了他自己的拇指上——教科书般完美的礼节。他抬起头注视着尉迟,眼瞳中透露出不知真假的关怀。
“泡妞请左拐,有的是红|灯|区的小姐为你这样饥渴的大叔服务。”空有风情的sexy大姐姐张开手按住六道骸俊美到邪气的脸,死鱼眼状推开。“我忙着操|翻整个黑手党,没空陪你玩过家家。”
“啧,果然不愧是黑手党中的王吗——彭格列。”黑色的眼瞳中映入手持骷髅形状的赤炎之箭对准她的狱寺隼人的身影,尉迟用手背擦过嘴角的血液。“这一下还真t狠。”
“这句话应该换我说。”早已成长的狱寺隼人冷眼看着那个浑身是血、只能靠着墙壁才能站直身体的女人,再一次抬起手,赤炎之箭上燃起赤红色的岚之火炎。“该说不愧是和六道骸一样由艾斯托拉涅欧制造的怪物吗,荆风之凰。”
刚才还处于爆seed状态一脸凶暴的尉迟听了狱寺隼人对她的称呼,分分钟变成了死鱼眼抬起手惨痛地捂住脸。“那个听起来挺像回事,但仔细一想压根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外号到底是哪个傻逼给我取的!我绝对要强女干他一百遍!”
“哈哈哈,阿凰你的性别认知还是一如既往的混乱呢。”站在狱寺隼人身边的山本武忍不住笑起来,被狱寺隼人狠狠瞪了一眼。“作为被背叛的人,你多少给我拿出点生气的样子!”
山本武眨了眨眼睛,无辜地挠头笑起来:“啊,原来不是玩笑啊。”
“→_→对不起我是很认真地做着间谍。山本部长,啊,不对,前任部长,我说过很多次了吧,别把人家叫得跟狗一样。”暂时得到喘息的尉迟举起刀,摆出攻击的架势。呼……虽然身体已经痛到快要失去了知觉,不过不厮杀一场再死掉的话,总觉得人生不圆满呢。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山本武看着对他刀剑相向的尉迟,爽朗的笑容渐渐消失,金色的眸子锐利如刀,下巴上那道由尉迟造成的伤疤更衬得他凶狠几分。平时是个阳光开朗的人,但是一旦认真起来的话,也当真是不负剑豪之名呢。
三道人影化作三色虚影,带着凌厉的杀意碰撞到一起,迸发的无形气场直接将杂兵们掀翻在地。
“明明刺穿了这里……”尉迟疑惑地捂着自己的胸口,脑袋里闪过山本武那致命的一击。她的手指穿过衣服上的破洞,接触到完好无损的皮肤。
是做梦吗……可是梦哪是那么真实的东西。
尉迟就这么呆呆地盘腿坐在垃圾堆旁边思考着人生,她想了半天,抬起手让手指对着头顶上那片灿烂的阳光。
五根犹如葱根的纤纤细指在阳光下似乎可以看到骨节,不像握刀的人的手,反而像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才拥有的五指。
在被艾斯托拉涅欧那群恶心的科学怪人逮进实验室之前,她可不就是大小姐吗?啊啊,时间过去太久,她差点都要忘记了。
为了使制造的人形兵器更方便控制,他们竟然能不远万里跑到中国将她的家族满门尽灭,当时她的弟弟才出生两个月。真是……让人虐杀一百遍都不够的黑手党呢,这种东西不毁灭的话,世界永远都会被这片黑暗笼罩吧。
话说回来,手指上的地狱戒指不见了。在死亡的一刹那,手指上确实燃起了灼热的火炎。是……戒指救了她吗?
想起六道骸将戒指交给她时难得正经的表情,尉迟垂下眼睛,羽扇一般浓密的睫毛盖住漆黑的瞳孔。
她本来可以全身而退的,是六道骸向彭格列一方透露了她的情报,为的仅仅是能够洗脱嫌疑,获得彭格列那位年轻的boss更多的信任。为了保住王,舍弃一两个棋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判处她死刑的同时给予救赎,这一点就比较讨厌了。那个男人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让人分辨不清真实的意图啊。
尉迟“啧”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既然活下来了,就暂时休整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