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总以为小孩年龄小,记不住事,便可以随意哄骗。</P>
反正以后就忘了,又有什么关系?</P>
又和我有什么关系?</P>
小沈顾在这里坐了很久,天空又下起熟悉的雨,却再也没有人打着伞来到他面前,也没有人会再回头。</P>
鞋子落到地上溅起了水花,天边黄昏盛大,却无草野风吹。</P>
小沈顾走在朦胧的雨雾里,身影长了些许,影子修长的倒在水里。</P>
他的记性很好,一直知道自己是谁,从未忘过自己的名字,也从未忘记那条回家的路。</P>
巷子很长,雨也很长,他的头发却短了,长长的辫子变成一头碎发,微遮双眸,干净利落,谁也不会误认成女娃娃。</P>
楼前的陈果树遮天蔽日,陈果挂满树梢,砸在树下的石桌。</P>
张大爷还是不在,敲了门也没有反应。</P>
小沈顾湿漉漉的走在楼道里,最后敲响熟悉的门。</P>
门上的痕迹多了很多,涂鸦着差不多的字,像是一场霸凌。</P>
屋子里很安静,像是没有人,可小沈顾知道,雨天的男人爱睡觉。</P>
他在家里,只是睡的很熟,没能起来开门。</P>
脖子上的绳子磨损了很多,有些生锈的钥匙冰凉的贴着肌肤。</P>
小沈顾取下钥匙开了门,手腕的红绳纤尘不染,戴了很久也没多少磨损。</P>
他打开男人的房间,窗户没开,里面臭的熏人,是腐烂的味道。</P>
床上的人浑身赤裸,皮肤有些溃烂,睁着的眼睛的很大,直直看着天花板。</P>
小沈顾知道,男人也快消失了。</P>
他将窗户打开,拖着男人来到客厅,将他剁成碎骨装进袋子里,埋在那棵陈果树下。</P>
处理好一切的小沈顾坐在沙发上,打开桌子上的旧包袱。</P>
里面有一本红皮本,还有一叠厚厚的票子,可以用很久。</P>
他又在男人的房间里搜刮到一些钱,以及一本黄皮本。</P>
里面写了很多内容,小沈顾靠在窗边静静看着,看了很久,随后抬头望着远方。</P>
伸手轻触伸进来的枝丫,眼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有无尽的黑,以及窗外飞过的鸟。</P>
男人骗了他,付出的代价是与苏水一样的死法。</P>
“砰,你这两月房租还没交!再不交就赶你走了”门外的人叫的很大声,不停的拍着门。</P>
小沈顾打开门,面前是熟悉的房东大妈,肥胖的身子像猪一样,嗓门很大,突然的开门吓了她一跳:“总算开门了,对了,还有上个月的也还没交”</P>
伸手接过小沈顾递过来的钱后,房东大妈的脸色好了些:“你们租了也有几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就是这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对吧,我家里就靠这点房租养活了”</P>
房东大妈说了几句就走了,只剩小沈顾一个人站在门口。</P>
这个家只剩他一个人了,很安静,也很舒心。</P>
直到有一天红毛找上门讨债,拿走了小沈顾身上几乎所有的钱,坐在沙发上数着票子:“你还小,我也不为难你,只是父债子还这个道理你应该懂”</P>
数完票子的红毛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烟:“等过几年我再来找你,到时候要是没有,你就别想在这混了”</P>
小沈顾的眼睛很黑,看着人的时候有些瘆人,红毛动作一顿不自然的移开眼。</P>
瞥到男人房间的门时迅速移开,迅速起身往门外走,语气有些心虚:“记住我说的话,不然有你好看”</P>
小沈顾关上门,看着男人的房间,随后走进去。</P>
里面很干净,窗户开着通风,没有男人的气息和燥热的味道。</P>
小沈顾看着手中仅剩的票子,那是红毛仅剩的良心。</P>
房间很大,他很小,可是个头在另外两个家里长高许多。</P>
他的肩上背着债,很重,比装满蘑菇的小箩筐还重。</P>
小箩筐坏了,丢在山里无人问津。</P>
也许在某个季节的雨天,他也会像那个小箩筐,坏了,孤零零的陷入长眠。</P>
只是没人将他埋进土里,一个人腐朽,在盛大的黄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