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人,是我的文学老师。我不清楚他的确切身份,只知道他有可能是奥贝伦地表所剩无几的贵族之一。我之所以这么确定他身在地表,是因为最近来往的几封书信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送达,如果他住在新德市,或者其他更深的地方,信件不可能这么快。”
“最近一个月,我们失去了联系,他没有回复最近的几封书信,我有些担心他的状况,同时也希望他能知道,我很快就要离开我所在的地方,回归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家乡’。另外,出于私心,我很想知道他究竟是谁,这很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第二个人,正如我先前所说,我并不知道那是谁,他就像一大滩乌黑的墨水,在我的记忆中糊成一片,一团纠缠在一起的黑色羽毛,存在,却又辨不清轮廓......抱歉,也许我的比喻有些不太恰当。”接线员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复述着斜阳夫人的话,就像宣读一篇被改编成课文的,本应富有强烈个人情感的诗。
洛克茜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尽管没有任何实质证据上的支持,但斜阳夫人的描述唤起了她潜意识深处一个几乎完全吻合的形象——烈日之下的一团倒影,浑身披挂漆黑。
短短几秒钟内,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看清那张脸,但它却又迅速隐入阳光,连同阳光一起消失不见。这里是地下,天空被岩层和电缆所覆盖。
但,有一件事,她的直觉擅自为她下了定论。
那个存在极其危险。
听筒那头,接线员继续说下去:
“我不确定你们是否能够抽空帮我调查这件事,不过,如果你们真的抽得出时间,我很乐意提供相应的酬劳。噢,对了,洛克茜小姐,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谈论过的那四个地方。我至今还不知道究竟是谁在报纸中夹进了那些纸条,但直觉告诉我,这也许恰恰和我忘记的那些事物相关。”
对方敬业地将助语词也完整复述了出来。
四个地方,四起案件,洛克茜回忆起了琳所说过的事情。
不,现在是五起。
七月初,狂风山矿洞发生了一起原因不明的严重坍塌事件,矿道到现在依旧没被完全疏通。相关方面初步预测,内部人员无人生还。
当时,整座长石镇都感受到了明显震动。
或许自己的确应该去那里看看,以确认这一系列事件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三只橘猫凑到了洛克茜的脚边,用浑圆的眼睛盯着吓坏了的齐格飞先生。
“抱歉,齐格飞先生。”洛克茜对不住颤抖的齐格飞先生抱歉地摇了摇头。
“我必须确保您的安全。在地表,很可能有人想要谋害您。”
她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所说的话,最妥当的处理方法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红日市区,奥贝伦大学。
琳与丈夫凯恩完成了开学季学术研讨会册子的最后排版定案,正忙不迭地把一叠叠资料送往教职员办公室,那里的空间早已被小山般的演讲稿和演示材料堆满了一大半。
焦麦危机成为了这个季节最重要的学术议题,这次研讨会将最终决定权威界是否将这种导致上万人死亡的危险作物列入食品禁制名单。
藏在严谨学术讨论之下的是激烈的经济博弈,一旦禁制焦麦的结果出炉,以圣母十字公司为首的全麦制品垄断企业必将进行一波恐怖的食品加价,让白面包和全麦饼的售价出现断崖式上涨,并让显存于奥贝伦地表的上百间大小焦麦加工厂陷入股价危机。
上万人的意外死亡过后,还会有数十万人因为诸如此类的人为原因失去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