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不小的罪行,却不好处理,一般窃盗得以易科罚锾,可她窃取的却是极其珍贵的古文物,轻罚怕不公,重罚又于心不忍,两相为难。
颇感棘手的萨塞尔先看看一脸无所谓的方缇亚,又瞧瞧盛气凌人的乌丝坦,他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置才能两全其美。
其实他大可偏袒与之同住的娇客,不论于私于公,他都有义务维护她,不过乌丝坦是母亲中意成为他伴侣的人选,又是现任总理的亲侄女,他不能不卖他们面子,此事因而才不能草草了结。
“咳!缇亚,你为什么要偷书?你若想看书可以向我要求。”他想尽办法也会为她弄来。
萨塞尔语气中的偏袒,引起乌丝坦极度的不满,她眼里射出两道冷芒,表示不悦。
“你哪只眼看到我偷书了,我不过拿起来翻阅,书本来就是让人看,不然印它干什么?”方缇亚予以反驳,不认为自己有错。
“可是根据我们的法律,任何碰触古物的行为都属犯罪,没人告诉你吗?”
他冷厉的目光投向卓文音,她惊惧地连忙低下头,故做认错样。
“对你们来说是古物,但在我看来和垃圾没两样,对于有人指责我是贼这件事,我很不高兴,我可以反控告她诬告吗?”她这人吃软不吃硬,别跟她硬来。
谁也没料到外表看起来清雅灵秀的纤柔女子,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咄咄逼人,不但没有柔弱的泪洒娇颜,反而怪罪对方对她的无礼,损及她崇高的品格。
众人都倒抽了一-气,不知该敬佩她敢向乌丝坦家族挑战的勇气,还是担心她会遭到报复,陷入更大的危机当中。
“诬告?”
“难道不是吗?我拿自己的书何罪之有,你们有哪条法律制止自己的东西不能任意擅取?”天大地大,总还有公理吧。
“你的书?”萨塞尔讶异不已。
方缇亚拿出藏在怀中的,众人又是一惊,她兀自掀开第一页。
赠好友缇亚,愿你文思敏捷,泉涌不歇,你的猪朋狗友,艾丽敬上。
“看到了没?艾丽是作者,而署名是给我的,谁敢说我偷书,是不识字的文盲吗?”
显然听得懂的乌丝坦一听她说完,脸色微露愠意,她张口就是一连串流利的俄文,似在发泄她的不满和抗议,并为方缇亚的辩解感到可耻。
即使有可能受罚,尽责的卓文音仍小声地充当翻译,把她的内容一一传达给方缇亚知晓,不想她挨闷棍,平白受罪。
方缇亚一听,神色略显若有所思,她搓着下巴,态度是平静的。
“我看得出书上的名字的确与你同名,但不能证实它确实为你所有…”不过话说回来,国家的财产本就不该任意拿取,而她居然把书“偷”出来,这真是…
令人头痛。
“等一下,你们必须学习几种语言?”方缇亚打岔地提出疑问。
“最少五种。”萨塞尔回答。
“哪五种?”
“中、英、法、俄、日。”德语及西班牙语则为副选科目。
“那么这位长得很像马的马小姐会说吗?”方缇亚知道他们没见过马,故意转个弯嘲笑乌丝坦的脸长,不知丑。
“她会。”她的语言能力相当强。
她一听,满意地扬起下巴。“好,那我要求她全程说,不能小里小气地说我听不懂的火星话,不然我将拒绝开口,算是你们用刑逼我招供。”
“用刑?”萨塞尔的左眉挑了一下,好像不太了解“用刑”是什么意思。
二十四世纪讲究犯罪证据,一经科学方式鉴定有罪即送犯罪中心,没有所谓的屈打成招。
“你太放肆了,胆敢要求我说次等文化…”出口的是俄语。
“请说,谢谢,”方缇亚双手交叠置于大腿,恬雅的微笑着。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还是俄语。
“说,乌丝坦。”一声冷音低扬,不容许她挑衅他的权威。
乌丝坦脸上可以看得出相当不悦。“你偏袒她,萨塞尔,你不公正。”
“我没有偏袒她,还有,请不要直呼我的名字,我是这个城市的首长,你冒犯了我。”他花了二十几年时间才爬上御首这职位,有权利高高在上。
萨塞尔确实有所偏袒,明眼人都瞧得出他偏得有多明显,方缇亚是坐着的,还有昂贵的点心和茶,乌丝坦却是站在一旁,什么福利也得不到。
但是没人出言点破,除了乌丝坦和她身后的女仆米拉外,大部份人民都喜爱他们从小看到大的冰封佳人,她在他们心中的美好已根深蒂固,难已根除。
“你…”在两道凌厉的目光下,乌丝坦被迫改说。“我不服,为什么她可以毫无颅忌地喊你的名字?”
“这是经过我允许的。”萨塞尔语气淡漠的说道,却也夹杂一丝身为地区首长的威严。
“为什么她可以特别?”乌丝坦压抑着,不提高音量。
“因为她比你我更早认识我们的历史,她可以侃侃而谈三百年前的事,你能吗?”光这一点,她就值得保护。
乌丝坦抿起唇,很不甘愿落居下风,“好,不提这些,我们转回主题,她偷窃古物是事实,物证还在她手中,我强烈建议她该流放中继站,不得返回橘城。”
她不是笨蛋,当然感觉得出方缇亚对她的威胁,深具野心的她不只要当上御首夫人,她更以总理夫人为目标,成为五大城市的第一夫人。
而目前的萨塞尔呼声最高,也最有可能是总理继任者,他不仅头脑聪明,才华过人,还拥有领袖级的风范及气度,深受推崇,连现任总理都直言不讳,钦定他为下一任接班人。
“你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求公平起见,我还是得听听另一方面的说词。”他看向方缇亚,眼中流露相护到底的决心,让她差点笑出声。
好个无私的首长,她想。
“马小姐指控我偷窃,但她有没有看过其他,我敢说至少有十本书以上,出自不同的作者,包括果虫、凉凉、飞虹草等,她们在书的扉页同样写上赠书于我的文字,你大可去查。”
她可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不姓马,她叫乌丝坦。”行事过于严谨的萨塞尔认为他有义务更正她的错误。
睨了他一眼,她又续道:“你们没有发现一件事吗?除了忠实的读者外,为何这些作者会送书给我,而且还是同一间出版社。”
真奇怪,是他们变笨了,还是她变聪明,最简单的推理居然没人察觉到,还一脸困惑地看着她,指望她说出合理解释。
“请你说明。”
果然,没看过金田一系列、名侦探柯南动画的人脑筋都不太灵光,她要揭晓最后的秘密。
“因为我的职业也是文字工作者,明白一点的说法就是写你们视为‘古物’的的人,文史馆内有三分之一的书是我写的。”
以前老妈老骂她是没用的女儿,只会窝在房里孵蛋,而爸是满脸惋惜,好像一个有大好前途的知识女青年被毁了,不屑的大哥则厚着脸皮A稿费,要她赞助他的恋爱基金,将来她落魄了,写不出东西,他可以养她一辈子。
总之,没人看好她,大家都认为她写不久,可是她稿子一本一本过,书一本一书出,写了几年还没阵亡,还有可能继续写上N年。
大概没人料想得到,当时被讥笑该全部丢掉的烂书,如今竟然成了价值不菲的古物,而那些名家、大文豪的作品却一本也没留下,这不是很讽刺。
“什么,你写书!”
看到别人震惊的表情,方缇亚暗笑在心,“没什么啦!随便写写而已。”
看大伙儿变成雕像,她可乐得很,有种整到人的快感。
“我不信。”乌丝坦根本不把她的话当真,眼神严厉地逼她吐实。
“不信?”她捧着比黄金还贵的热茶,啜饮一口,“给我十天,我写一本给你看。”
对于她擅长的事,她驾轻就熟。
方缇亚终于找到在这个世纪谋生的方法,他们是缺乏文化的可怜虫,她可以用文字创造出一页页诗篇,灌溉贫瘠的心灵。
她越想越开心,嘴角也越扬越高,开怀的心情让她容光焕发,原本美丽的面容更显亮眼,有如蒙上一层金芒,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眼看着她夺走所有人的目光,更加不平的乌丝坦微泛嫉妒之色。
“就算你能写出一本书又如何,你窃取国家财产是事实,依法还是有罪的。”
萨塞尔想循私压下此事,但眉头一皱的方缇亚反而先他一步开口——
“你的意思我该控告你的政府喽!因为他们在挖出我的同时,也潜入我的家中偷走我的藏书,你的国家是个贼,全世界都看见你们公然行窃的行为。”
她的作品专走机智善辩路线,和她辩论想赢她,可说是难上加难。
“你简直强词夺理。”乌丝坦从未生过气,她从小就被教养成优雅淑女,可是因为方缇亚,她头一回动怒了。
桥城的人喜怒哀乐很淡,也几乎是面无表情,但是自从冰棺中的佳人苏醒后,他们固定的生活模式悄悄地起了变化,无形中注入一股名为人性的活力,改变他们八风吹不动的情绪反应。
不过这还只是起头,不久的将来,它会有更大的震动,让人找回遗忘已久的微笑。
“还有,我必须强调一点,‘依法’你们不能办我,我不是在这个世纪出生,更无代表身份的晶片,我是无国籍的游民,你们可以叫我幽灵人口。”(全本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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