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浅予将信将疑:“你师傅?你是做什么的?铁匠还是木匠?”
那人听到她的话,笑声从面巾下闷闷的传出来:“嗯,你猜的很对,就是木匠。”
“木匠?村南的付木匠?”宁浅予随口说了一个名字。
“嗯……”那人拖长了尾音,看着宁浅予道:“不是,家师是外地人,路过这,遇到一个熟人,去聊几句。”
“我不善言辞,不爱交际,便在这候着。”
“不善言辞?”宁浅予大大的眼睛,盯着他:“你不爱交际,却要和我说话?”
“这不是闷得慌,瞧见一个来偷吃的小姑娘,才逗了你几下。”
宁浅予很瘦,那身丫鬟衣裳本来就是旧的,套在她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子一样。
巴掌大的小脸俏白,许是因为脸小,越发衬的眼睛大,像是盛着一汪清泉。
清澈见底,能一眼入心。
“既然是你先来的,地方让给你吧。”宁浅予鼓着腮帮子,有些不情愿:“我走了。”
“唉,你就在这,我不会说什么的。”那人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嗯……”宁浅予随口道:“孙小娥。”
“鹅?小鹅?”这名字不知道戳中那人哪根神经,他又开始笑起来:“这名字好,跟你的人似的。”
“一见到人就满是戒备,冲冲的恨不得上前啄人。”
“胡言乱语。”宁浅予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脸色微变:“等你的师傅吧。”
“我先走了,还有,梁上君子是个贬义词,既然是君子,能好好的呆在梁上吗?所以在梁上的都是小人。”
“以后还是不要装神弄鬼,偷偷摸摸的在横梁上吓人了!”
“你这小丫头,懂得倒是很多啊。”黑衣人没理会她话里的揶揄:“读过书?”
“没有,目不识丁。”宁浅予说完,忽然发现了一些不对。
土地庙中只点着一盏长明灯,所以算不得很亮。
之前他一身黑衣,冷不丁瞧过去,只能见到一双眼睛。
但这会子她换了个地方,能瞧见他黑色的衣裳上,有一块明显的深一些。
像是血凝固在了衣裳上。
“你受伤了?”宁浅予试探着道。
那人显然没预料到她忽然说这,皱了皱眉,眼中也带着些警惕:“你怎么知道?”
“那……”宁浅予朝他肩膀方向看了看:“衣裳颜色不对。”
“嗯。”那人应了一声:“学艺不精伤到了。”
“你不是木匠?受伤的怎么是肩膀?”宁浅予朝后退了一步。
“木匠也很危险的。”黑衣人抬了抬手,道:“一点小伤,经常的事情,倒也不算痛了。”
“瞧着那样子,怎么可能不痛。”宁浅予抿了抿嘴:“有时候被孙家小姐冷不丁打一下都很疼。”
“你这都流血了,怎么可能不疼。”
“习惯就好了。”那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学艺不精的缘故吧。”
宁浅予想了想,还是从衣裳中掏出一瓶药,道:“这是我自己偷着准备的,也不是什么好药,但是对外伤还行,尤其是止疼效果很好。”
“你一个后宅丫鬟,带着这东西做什么?”那人怔了怔:“再说你给我了,你用什么?”
“因为我身上时不时也有伤。”宁浅予叹了一声,将瓶子丢过去:“这是我求着灶房婆子带给我的。”
“她儿子是医馆的小厮,能顺出些好药来。”
“我再找她就是,不过是帮她多洗几件衣裳,捶捶腿,说说好话。”宁浅予眼睛俏皮的眨了眨。
“又不是没干过。”
那人再度怔了怔,看着手中还带着温热的药瓶,眼神动了动。
“拿着吧。”宁浅予见他在发呆,道:“你说经常受伤,也一直没顾过,拿着总会有效果的。”
“我该走了,要是被人发现我溜出来,又要出事,你在这等你的师傅吧。”
宁浅予说完,便离开了。
之后,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她去土地庙,也再也没见过这个人。
她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但对着那人受了伤还习以为常的样子,和她很是相似。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将那药给了他。
后来求了灶房婆子好久,再带出来的药,就很差了。
——
回忆戛然而止。
宁浅予回头盯着司徒森的眼睛,道:“是你!”
司徒森点点头,将肩头的衣裳拉开了些。
到现在,他左肩上都还有很长一道疤痕,想必当时口子不小。
“其实那时候,我不是在等师傅,而是被人追杀,躲到哪里去的,伤口疼的发麻,我便躲在梁上。”司徒森漫不经心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