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乐融融的气氛转变太快,看似局外人的许悠年也没办法踏踏实实看热闹。
提前准备好的祝酒辞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不说,贺笙在他和许浣玉中间加了把椅子都没反应过来。
“哎你——”许悠年被挤到贺云帆身边,不情不愿地挪了挪椅子,
“哥哥又没说要挨着你。”
贺笙毫不在意,充耳不闻地坐下倒茶,理所当然道:
“你跟贺云帆什么关系,我跟你哥就什么关系,怎么不能坐一起了?”
许悠年气得瞪眼,但马上盘子里就多了颗令人垂涎欲滴的宫保虾仁,连挂汁都还冒着热气的琥珀色,夹菜的人淡淡道:“先吃饱了再说,让他们闹去。”
许悠年甚觉有理,偏心地给贺云帆挑了一块看上去颜色最诱人的麻辣鸡翅,扬声道:
“就是~你快尝尝这个,哥哥的拿手菜,闻着口水都要下来啦。”
贺笙见这两口子一搭一唱的拿话刺他反而笑出来,那道菜转到自己面前也夹了一个放进盘子里,对着许浣玉不冷不热地问道:
“上次做这菜也要三年前了吧,是那年我们结婚纪念日吗?”
许浣玉垂着头眼睫一抖,他今日预感到不是个太平的日子,贺家老宅承载了许多他不愿面对的回忆,但贺云帆许悠年这样真心待他,端午佳节一聚是必须出席的。
碰上贺笙算是意料之内,但顾枫也在侧,许浣玉便一时没了主意。
“贺大少记性挺好的。”
一旁情绪跌宕起伏的顾枫此刻正黑着脸找个发泄的地方,段濯清骂不得,贺笙这边倒是给他送上门来。
“你们结婚纪念日三周年啊,让我想想——哦对,那年我应该是刚回国,第一次去探班浣浣。”顾枫双手抱怀靠在椅背上,无所顾忌地朝着贺笙笑得嘲讽,
“啧,我记得他当时不大开心来着,惹他不高兴的那个小明星好像叫什么林一宁,这人你记得吗贺总?”
贺笙瞬间手握成拳,眼底流动的厌恶怒意快要溢出来,对顾枫的话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来。
“够了顾枫。”
许浣玉的声音像淬了冰,很轻地让说话的人心尖儿一颤,他仍不想破坏其他人的心情,努力维持着微笑道,
“不想好好说话就吃饭吧,别白瞎了一桌子菜,屋里还有小朋友在呢,这么大人都别闹笑话了。”
贺笙闻言眼神更加黯淡,许浣玉这是压根儿不想搭理他的表现。
梁叔兰姨也在一旁应和,说那汤都是少夫人早晨五点起来就开始煲的,蛋糕也是烤了好几遍才烤出满意的胚子,千万别浪费了。
“濯清哥,让楚容坐在你旁边吧,抱着孩子也不方便吃饭。”
贺云帆终于开口,他看够了每个人窘迫的样子似得,站起身从段濯清怀里抱过段楚容,耐心地问小公主,
“让爸爸先吃饭好不好?叔叔给楚容去搬最漂亮的小椅子让你坐。”
段楚容小脸儿上泪痕未干,但仍十分懂事地委屈着点点头,说好,楚容不打扰爸爸吃饭。
正如顾枫上次跟贺云帆所说的,段濯清跟段楚容的妈妈各玩儿各的,一年到头才见孩子一两次。
小姑娘想爸爸但也不敢问妈妈和外公外婆,因为他们会生好大的气,段楚容不想他们伤心。
作为段家和顾家联姻的产物,段楚容打生下来就比旁人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后来小朋友渐渐明白,她好像能拥有一切想要的,除了父亲的陪伴和母亲的温柔。
“没事,让我抱着她吧。”
段濯清从见了女儿便感到难言的心痛,陨石坠落般的巨大愧疚感牵动着整颗心都在下坠,血缘亲情的神奇就在此。
他将女儿抱在怀里坐到腿上,小姑娘肉眼可见地重新高兴了起来,抹抹眼泪也不继续哭,缓过神来便注意到段濯清身边一直未发一言的钟蓝玉。
“蓝玉哥哥,你也是坐爸爸车来的吗?”
小孩子说话只说字面意思,她认识钟蓝玉,便好奇也羡慕钟蓝玉能跟爸爸一起过来吃饭。
心里有鬼的是复杂的大人,被段楚容一问,钟蓝玉更加不敢看小姑娘真挚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扯着嘴角笑道:
“是呀,哥哥下班就一起过来了,你想不想哥哥呀?”
“想!我还想蓝玉哥哥教我画画!”
段楚容打认识钟蓝玉起也管他喊哥哥,大概对于外貌协会的小孩儿来说,又白又嫩又温柔的一定要叫哥哥,而段濯清不咸不淡插话道:
“楚楚,应该喊叔叔才对呢。”
段楚容下意识看向许悠年,微微皱眉的意思仿佛在说怎么可爱的男孩子都要自己喊叔叔呀。
“好,那等你吃饱,我就带你去院子里画玫瑰丛,现在先乖乖吃饭好不好?”钟蓝玉笑眼弯弯分外可人,却一眼不看抱着孩子的段濯清。
两大一小之间的关系实在说不清的尴尬,顾枫在对面瞧着更是说不出的烦闷。
今儿这一切都冲着他来似得,暗恋对象的准前夫处处添堵,对家庭不管不问的姐夫带着小三招摇过市更可恨的是贺云帆一个字儿也没跟他透露过!
钟蓝玉自小被钟家宠的眼高于顶,求而不得的只有一个样样出挑的贺云帆。即使是对方新婚令他心灰意冷,即使段濯清再是权势滔天魅力卓群,也不至于使钟蓝玉甘心屈尊至此。
顾枫直觉此事有蹊跷。
“钟少爷好久不见啊,最近在忙什么呢?”
饭桌上的人差不多全都是自小熟络的,落座之后也免了一些不必要的寒暄,顾枫的主动搭腔让钟蓝玉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