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到奥斯陆的航班要从伦敦中转,许浣玉正是在第二程与经纪人对接时见到了拿着离婚协议书的准前夫。
彼时许悠年已经昏昏欲睡地靠在贺云帆怀里,一见那抹熟悉沉闷的黑色又迅速清醒,裹着刚换上的纯白色毛呢大衣坐直身体,像只警觉的小狐狸。
反观更加精于世故的许浣玉,他的第一反应是回头递眼刀给装无辜的贺云帆。
“不关我事,浣浣哥。”
贺云帆赶忙举起双手否认道,那模样要多老实有多老实,若不是许浣玉嫁到贺家整整六年早已将每个人了解透,也许姑且相信贺云帆是个省油的灯。
欧洲温差与国内相差不小,贺笙自己穿着一件眼熟的大牌情侣款风衣,手臂上还搭了一件吊牌都没摘的同款递给许浣玉,沉声道:
“穿上吧,一会儿到了地方更冷。”
娴熟的动作自然的语气看得众人皆是一愣,连置身事外的林婧谕都不禁挑眉微惊。
她带了许浣玉八年,其中一半的时间全公司皆要仰仗贺笙鼻息而生存,之后许浣玉名声大噪成为一线,并成功推出了几个当红团体才缓过劲儿来。
不过也确实没见过几次贺大老板的笑脸,反而是跟着许浣玉一起受到冷脸威压更多些。
许浣玉不疾不徐地接过外套披到身上,紧接着在贺笙难以掩饰的欣喜中扒拉了几下手机界面,抬眸客气道:
“刚刚看了一眼价码,多转了一百当作贺总的代购费,多谢。”
放到半年前想也不敢想,穿什么衣服都要听他差遣的许浣玉竟会如此对待他。
贺笙并不是一夜之间转了性,而是在每一个想要发脾气耍浑的瞬间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许浣玉曾躺在他的怀中气若游丝,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模样。
而他是许浣玉一切梦魇苦痛的来源,他不该再出现,更不该如此纠缠。
离婚协议书是完全按着许浣玉的要求拟好的,实际上也早就拟好了,只是贺笙并不想给他签。像是比自己预测到的那样还要干脆,许浣玉只草草翻了几下便轻轻点头,抬眸看贺笙问道:“有没有带碳素笔?我现在就签。”
贺笙意料之中地偏头苦笑,极度疲惫的模样像是一下苍老了几岁,眉宇之间凝结着化不开的愁怨,拿过协议书缓缓道:
“那么着急吗,还在机场呢,等到了奥斯陆再说吧。”
“我有钢笔,哥哥我有——”
许悠年左翻右翻自己的口袋,从背单词的小本子上拆下来别了半个多月的备用笔,正大义凛然地要递给许浣玉就被贺云帆一个上前抱走了。
懵了一瞬的人小兔子似得被拦着腰腾空而起,贺云帆半捂着他的嘴遛得很快,生怕自家小夫人正义感爆棚触了某人霉头。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贺云帆!”许悠年睡了一路现在有的是劲儿,扑棱着对贺云帆又打又拍,搞得贺总很是头疼,憋着笑把人扛到一家冰激凌店门口才放下。
“放下了放下了,劲儿还不小呢宝贝——人家闹离婚我们度蜜月,跟着掺和多尴尬。”贺云帆把气鼓鼓的人搂在怀里往店里带,邀功一般说,
“吃点甜的吧,刚刚看你不太舒服,是不是晕机?”
“那要巧克力薄荷味儿的。”
许悠年好哄的很,展示柜里面琳琅满目的小世界让每一个热爱甜食的小朋友都挪不动步子,他回过头眼睛亮晶晶地道,“再加一个味儿的可以吗!”
贺云帆跟在后面付账,前面小夫人已经拿着两个华夫筒蹦蹦跳跳地去登机口那边,他忽而有一种身份错位的带孩子实感。
思及此,贺云帆掏出手机将这一幕拍下并设成了朋友圈背景和手机壁纸。
许悠年自从飞机正式落地奥斯陆之后,那兴奋劲儿就没停下来过。他像个误入童话世界的白雪小精灵,对眼前一切美不胜收的景色致以好奇与热爱。
贺云帆一会儿牵着他的手怕他跑摔了,一会儿又满脸溺爱地跟在身后给小夫人当专属摄影师,从科技公司总裁的身份抽离的片刻,贺云帆在认真做许悠年的爱人。
同航班同车却不同命,正如贺云帆所说,度蜜月和闹离婚是两个冰与火的极端。
符合条件的离婚协议带来了也没让人痛痛快快地签,许浣玉一路都对贺笙处于爱搭不理的状态。可那脾气极差的人反而不急了,一到酒店便去敲许浣玉房间的门,分外有耐心道:
“浣浣,晚上吃什么?”
许浣玉没应声,贺笙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