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茯苓已经睡着,被抱在季宁怀里。三人说话声音小了,三个脑袋埋在一起看画。
商椿率先夸出口:“翟哥好厉害,字好看,画也不差。”
季宁不以为然:“这就好看了?见过覃大人的画,我是再也瞧不起别的了。你这顶多七八分像,就比如明明阿椿这眉角弯弯向下,你偏给他勾直了。”
翟灵鹤干笑着,现在就想踢季宁一脚。话是说得没错,他不爱听。
商椿:“覃大人画技冠绝兆京,我也、我也听闻了他为翟哥画的《状元游街图》。”
“耳说不如眼见,正巧我就弄到了覃大人的丹青。我现在翻出来给你瞧瞧,那画得惟妙惟肖。”季宁转头把孩子放给了翟灵鹤,严肃命令着:“你把茯苓送回去,我们有事忙。”
“?”翟灵鹤一下愣住,暗念着季宁约莫是认不得大小王了,倒是对他颐指气使的。继而低头看着孩子恬静睡颜,心里仿佛被治愈一样,想着先不与傻子计较。
抱着孩子出了书房,恰巧响起一道惊雷。实打实把几人都吓了一跳,小茯苓也被惊醒了。
翟灵鹤仰看天空里黑云压城,砸下颗颗豆大的雨珠。雨滴落在屋顶瓦片上、青石砖上、莲池水缸里,‘噼噼啪啪’闹声混成一片。
一股泥土的清香飘入鼻尖,让人瞬间放松。小茯苓双手搂着翟灵鹤脖子,脸也蹭着他的鬓发。凉爽的风吹得两人十分平静,肌肤贴近的地方没有粘腻的燥热。
翟灵鹤刚迈出步子,小茯苓小声叫了句:“娘。”
“嗯?”明显感觉脚步不稳,翟灵鹤没有纠正这个错误的称呼。
“娘亲。”她又喊着。
“别乱叫。”从廊庭拐角绕道过去,一道风夹雨猛烈扑过来,硬生生把翟灵鹤逼退几步,险些洗了个脸。
翟灵鹤抱着她在廊下等了等,雨很难停。站了许久,便是等到了季宁二人忙完了事。
“这雨真大,不知道覃大人的芍药花扛得住吗?”
季宁从他手里抱过孩子,小茯苓搂得紧,怎么都不肯放手。翟灵鹤先抽出手,让她没了支撑,只得哭哭唧唧扒住季宁的手臂,葡萄大的眼珠挂着泪花。
自是有人于心不忍,季宁尖酸道:“老是惦念着这个对你不好的爹做什么?想想小爹、你椿爹爹,我们多好啊。”
本来憋着一口气的小茯苓,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一拳一拳打在季宁的脸上,红嫩的脸蛋糊满了眼泪鼻涕。
季宁:“啊哟,小祖宗别打了。小爹以后靠脸吃饭呢,打坏了怎么办?”
“这么刁蛮,以后怕是很难有人降得住她。”翟灵鹤捏着帕子,戳了戳吹起的鼻涕泡。
“养在小爹身边,不需要乖巧。性子跳脱一些怎么了,咱们小茯苓想如何就如何。”季宁是真心喜欢这个孩子,满眼里都是喜爱。
她……是翟灵鹤带回来的孩子,是个身世可怜的孩子。没有人比他更能感受这种痛苦,季宁自小只有哥哥陪着。都不知道双亲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自己家在哪里?
对这个孩子的好,像是在弥补过去的季宁,那个野孩子长大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