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小刘小云就会偶尔幻想自己未来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会是一场什么样的婚礼呢。他会是胖还是瘦,高还是矮,比自己大又或是比自己小。会是中式婚礼么,喜庆的大红色搭配上灿金色的凤冠,确实很符合她的审美。但雪白的婚纱和坐满了宾客的青草地,还有戴着十字架的神父宣读誓词,似乎也不错。又或者,两个一起,就是有点浪费钱和时间,不过毕竟是一生当中最重要也是最神圣的时刻,总得是精心准备过的嘛。
眼前的这一幕和她想象的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但最重要的是挽着自己的那个男人。蔡小三那注视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着温柔与爱意,台下的那些人也是衷心地在祝福着他们这对即将要步入婚姻殿堂的新人。他不高但是好好打扮确实还挺帅的,不算瘦但自从创业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身材。他还是大名鼎鼎地斯洛克集团总裁,是在金融圈崭露头角的新兴风头,是众多名媛美女都趋之若鹜的完美男人。
等一下,为什么自己是在看,那种,以第三视角在看?
刘小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正在站着的位置,这是一条泛着青色的小溪,离婚礼现场不远。身上的白色婚纱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事一身黑色的薄纱。溪水好冷好冷,冻得她有些打摆子,但这些看似清澈的溪水却如同沥青一般地粘稠,用尽了气力也动弹不得。她大喊着,她呼唤着,想告诉远处的人自己在这里,自己才是新娘。可那些宾客听不见,蔡小三也听不见,她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说着我愿意。
刘小云突然从床上惊醒,被单和睡衣已经被她的汗水烟湿。她双目空洞又恐惧,呆呆地抱着腿蜷缩在床上,低声啜泣。
……
往常这家沙县小吃的蔬菜都是老板娘炒的,但昨天她和老板吵架回娘家了,所以今天的香菇上海青的味道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好在有免费的咸菜和没什么鸡蛋的紫菜蛋花汤,陈君还是可以接受的。最近的收入是越来越少了,之前还偶尔能吃上一顿的麻辣烫已经成为了奢侈的选择,上次借了快递站的车,条件是加满油。最近的油价也是肉眼可见在增长,好在这钱花的也算是值得。
高跟鞋的声音从门外走进门内,什么样的人会穿着高跟鞋来沙县小吃。陈君猛地回头,那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妇女,熟练地点单之后坐在了最靠近摇摆风扇的座位上。有那么一瞬间陈君以为是高雯静来了,但显然不是。他很奇怪为什么刚才自己心里会有些期待呢,明明已经告过别了。其实那天回来的路上,高雯静说在自己就要离开苏州了,以后她可能不会再去沙县找他了。说什么可能呢,其实就是不会再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了,脑子一热就想带着那个满面愁容的姑娘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且在那天夜里,在太湖的岸边上,好像也有了心动的感觉。
可怎么会呢,她喜欢的是蔡小三,是自己最恨的人之一。那天她这么难过的原因也是因为他,想来那天自己不该头脑发热的。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曾经的他也配不上高雯静。不仅仅是经济实力的差距,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最开始高雯静给他的第一印象其实就是个娇惯地富家千金,一身连他都数不清的名牌,有豪车可以随意调配。但陈君即使在风光的时候,和她的差距就已经不止是一大截这么简单了。然后他在网上搜索过她的名字,结果人家在金融圈也是赫赫有名的人,从学历到能力都远超他这个连专科都念不明白的学渣。但这些都不重要,陈君也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但那天之后,陈君才真正明白不属于同一个世界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在薰衣草花圃里开心地漫步着的,在湖边静静吹着胡风的高雯静
,才是他真正认为自己无法僭越的。他陈君是什么人啊,被人赶出家门的丧家之犬,豪车名表什么的早就离他远去了。他为了自己心中的仇恨变成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小快递员。他虽然不是电影里的那种亡命之徒,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是个好人。她是那么地优秀又有着纯真的的一面,不是他这种脏东西可以触摸得到的。
最后一口已经凉透了的紫菜蛋花汤溜缝,陈君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满足的喘息声。倒也不是吃的不尽兴,是门外那咆哮般的引擎轰鸣声打断了这个进程。所有的顾客都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外,一辆价值数百万的宾利飞驰跑车就停在沙县小吃的门外,上海牌照。这种车子鲜少会停在这样的小饭馆的门口,如此昂贵的跑车,难道是她来了?陈君这样想着,缓步走向门外。主驾驶位的人打开车门走了下来,那是一个穿着衬衫和背带裤的中年男人,陈君有些失望地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陈君先生么?”身后的人问道。刚才出门的时候他观察过附近的情况,眼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只会是那辆宾利的驾驶员,从声音的大小也可以判断出来。
陈君回过头,没有说话。那个中年人也没有像向他走来,只是打开了后座的车门:“陈君先生,我们老板想跟你谈谈。”
无数个疑问顿时在他的脑海里乱成一团麻,他可不记得自己还认识一个身份如此尊贵的人,而且对方还会找自己有事。如今的他可只是个两手空空的闲杂人等,有的只是一个燃烧着微弱火光的复仇之心。但他没有犹豫,直觉告诉他应该上那辆车。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不是祸就是福,说不定这会儿就是触底反弹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