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2)(1 / 1)

1998年7月24日星期五农历一九九八年六月初二夏天(一)这一天我十二周岁九个月了。这一年夏天,小学五年级的我小学毕业了。小学的学习还是比较悠闲的,我成绩也很好,下地干活也很积极,可以说是学校学习和田间劳动两不耽误,促进身心健康发展。天天下地干活,眼睛是不会近视的。我天生就是脑力学习和体力劳动的料,具备这个天赋。我不擅长数学,也老挨数学老师体罚。但是我语文特别好,记忆力特别特别好。我喜欢语文课和自然课、喜欢写字、喜欢读书、喜欢劳动。四年级的秋天,我和弟弟、妹妹在我家正东边靠近河边的地里蹲着拾地瓜干,然后装袋。那天正好是xx集,母亲赶集回来,走到地里,拿出给我和弟弟妹妹买的毛衣,让我们穿上试试。我们三个孩子一人一件毛衣,三件毛衣都特别特别漂亮,简直是我穿过的最漂亮的衣服。弟弟的毛衣上有小鹿图案之类的,我的毛衣是红白黄色横着相间的,还带着几行竖排的像大纽扣一样的一个个圆木圈圈作点缀,太温暖了,太美丽了。我当时穿上好得意,就是在学校里也特别得意。因为在我眼中,那实在是太美丽的毛衣了。那件毛衣,直到初中我还穿着。关于我的小学期间以及上小学前的一些记忆,零零散散的还有很多。我时不时不经意间就想起童年的事情。大概是我六岁,妹妹三岁,弟弟两岁的时候,有一次我背着弟弟,领着妹妹去我家东北角的地里玩,从地里走到我爷爷的沙堰上,然后从沙堰上下来,趴在我爷爷看沙堰的屋子旁边的大圆井边上,往井水里看。然后又穿过田地,然后回家了。回到家,才发现弟弟头上戴的帽子不见了,我好像被母亲训斥了。那个帽子特别漂亮,弟弟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在麦地里照的那张像中的帽子,就是丢的这个帽子。沙堰是我爷爷承包,负责看管的。那时候贫穷,就连树叶子都是珍贵的,因为可以烧火做饭。我也是很懂事,经常拾柴禾。沙堰上的当柴禾用的草已经被我天天拔得很干净了,有一次我在沙堰上拾柴禾,也就是拔草,都很晚了,拔了好多好多,然后父亲在月光中拿着筐来挑回家。我和父亲顺着沙堰走回家,走到南边沙堰头上,我和父亲坐下休息一会儿。父亲望着黑夜中的南山,对我说:“xx,你说说山长不长?”我说山不会长。父亲说:“其实山也是长的,只不过长的同时,又被风化了,所以你看着山永远是那么高。”还有一次,我偷偷拿了个耙子禾麻袋,胆战心惊地冒险靠近我爷爷看沙堰的小屋附近,想偷爷爷的杨叶。因为爷爷小屋附近被爷爷看得牢,树林中的地面上全是堆积着的厚厚的杨树叶子。那么厚、那么多的杨叶,在我看来,简直是珍宝,就像饿狼看见了肥肉那样的贪婪的眼神禾急切地心情。但是当我正用耙子急匆匆地跟做贼似地搂着那如珍宝似的厚厚的杨叶层时,被我爷爷看见了。我爷爷朝我大吼一声,不让我搂,吓得我赶紧跑了。还有一次,也是大概我六岁,妹妹三岁,弟弟两岁的时候,母亲有一天领着我们三个去沙堰上搂杨叶,母亲拿着耙子,我和弟弟、妹妹拿着麻袋,帮忙装杨叶。沙堰下头杨叶很少,只有零零星星几片杨叶,母亲还是用耙子搂着,然后继续往上走。快到爷爷的看沙堰的小屋时,没想到突如其来爷爷的一声大吼,意思是让我们滚到一边去,不准我们搂杨叶。我母亲吓得拉着我们孩子掉头就往回走,我也快吓哭了。我们急急忙忙往回走,情急之中,我的右手小拇指的指甲盖被沙堰上种的编篮子用的荆条给蹭到了,结果当时本来就包着布条的已经松动要脱落的指甲盖,被枝条那么猛一刮蹭,居然指甲盖被掀起,露出指甲盖下面的肉来了。回到家,我还是一直喊疼,晚上,母亲在脸盆中倒上热水,然后加入食盐,水稍微温一点了,就让我把带着布条的右手小拇指浸入盐水中泡,让布条掉下来。指甲盖掉了之后,当然是又长出了新指甲。我爷爷脾气不好,但是我想爷爷心地肯定不坏。从我父亲兄弟姐妹几个都很勤劳朴实忠厚的性格来看,我爷爷奶奶也不是什么坏人。可能只是脾气不好罢了。我爷爷做的三件事我很佩服:第一是承包了沙堰,我爷爷去世也是因为大冬天看沙堰,一个冬天的早晨冻瘫在了沙堰头上,被我们村一个跑步的女的看到了,回来告诉我父亲的。爷爷去世后,沙堰自然就由三个儿子继承,到现在也仍是这样继承着。长长的沙堰上有长长的树林,夏天可以抠知了猴,粘知了,可以在沙堰上边乘凉边看菜园,还可以在沙堰下面的河里捞鱼摸虾洗澡,也可以穿梭在河边沙堰上的芦苇丛里也可以在河边挖泉子,泉子里放上河里的白色石头,然后趴下喝泉子里的水,仿佛水也因放入白色石头变得甘甜。那时候真的是没污染,连汽车都没有。河里的水直接喝都没事。我经常拿了笊篱,在河边捞虾。总之爷爷的沙堰带给我了无限的乐趣。第二就是爷爷不同意把我xx妹妹送给我大姑家,说是那样就不姓x了,而是给了爷爷的大儿子家,也就是我大爷家。第三,好像是我爷爷也不同意把我xx妹妹给我大姑家,那时候我妹妹由我大姑照看了好久,我大姑没女儿,想要我妹妹做女儿的。所以,我爷爷还是很善良的人的。虽然我爷爷脾气不好,那时候我在奶奶家睡觉,早晨醒来,有时候就看到爷爷在院子里和奶奶吵架,大声骂,还拿着暖水瓶,说着什么要涂死,也就是烫死我奶奶。我坐在门前吓得哇哇大哭,哭声还引来了奶奶家的前邻居来劝架。但是,我爷爷那只是吵架时的气话罢了。小时候过年,虽然穷,但是也很快乐。会有新衣服穿,是母亲买一块布领着我们三个去村子西头的裁缝家里,裁缝给我和弟弟妹妹量好尺寸,就给我们做新裤子。还会有红头花戴,也会有红纱巾绑成头花扎在头上,有一次好像是姥爷给我们买糖瓜吃,还有一次是大姥爷给我们买香蕉,香蕉那时候可真是少见。不是过年的时候也会收到礼物,记得有一次我在奶奶家,小姑赶石莱集回来,给我和妹妹买了塑料发带。小姑还替我戴在头上。记得好像是类似于白色的发带。我心里好高兴。还有一次,小小的我自己单独去小姑家,回来时小姑送我到半路,然后站在岭地的高处,望着我回家。我手里还拿着半截火腿肠,是小姑给我的,我舔着含着,竟然舍不得全部吃掉。我走几步,就回头望望小姑,小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然后,快走到我家地边时,我看到父母正在地里弄地瓜秧。母亲看到我一直舔着仅剩下一点的火腿肠,让我赶紧吃掉。那时候晚上没事的时候,父亲就会去午后邻居家打牌,我也跟着去,那时候我很小,也就只有4岁左右吧。去了,我就坐在桌前看人们打牌,后来就睡着了。父亲背着我回家时已经很晚了,到了家,父亲刚把我放在床上,我就被母亲的一个巴掌打醒了,原来我的鞋子掉了一只。估计是掉在屋后了。

(二)有一次,前面胡同里一家的女孩儿在我家大门前玩,她吃的是锅巴,并没有让给我们吃。她走后,地上掉了几片锅巴,傍晚黄昏中,母亲边拾起地上的锅巴边给我弟弟吃,母亲边拾边说着:“还有一片,这里还有一片。”母亲是真的爱我们的,虽然有时候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骂我们。但是那是真爱孩子。只有像我这样还记得贫穷是什么的孩子,才永远体谅父母。有一次,我在西街上一家人的家里看到人家在给自己的孩子煮方便面。那时候方便面还是奢侈,我还吃不到。我闻着那个煮方便面的味道真是香啊!那家人家算是生活挺好。有一次,半夜我拉肚子,牛栏里养着猪,我不愿意进去。然后就披上棉袄,来不及穿棉裤,只穿着裤头,趿拉着棉鞋,打开大门就往东边雪地里跑去拉屎。我蹲在雪地里,月亮那么亮,天空那么亮,我边拉屎边往北望去,整个田野全被雪覆盖,洁白的田野被明月照得像白天一样。村庄是静谧无声的,人们熟睡了,动物也悄无声息,整个世界是安静的,只有我独享这一份祥和宁静的雪夜。那景象太美了!我也不嫌冷,根本没想到冷。有一次,父亲、我、我弟弟、我妹妹还有我姥爷,我们一块在我家东北边的沙堰旁的地里撒粪整地,那是新分到的一块地,挺大,四四方方的,撒粪,耕地,然后播种。后来,父亲还在地中央挖了一口井,用于浇灌菜园。那时候浇地还是很落后的,得用人工压水,压水机不是自动出水,得在把儿上插上长的结实木棍,然后弓着腰用手扶着木棍上下压水,一压就出水,不压不出水,那就那么一刻不停歇地压,太累了。那块地就像“田”字格一样,父亲分种上了韮菜、芸豆、茄子、辣椒、葱、土豆之类的。一茬一茬割韮菜,摘韮菜,整畦、浇灌,总之很忙碌,很累。如果口渴了,就直接喝井里压出的水。有一次,母亲和我在沙堰旁刨葱,母亲刨葱,我在母亲身后整理葱,捆成一捆一捆捆的。当时刮着风,我眼睛被葱的辛辣味辣得泪流不止,根本挣不开眼,母亲根本不管这些,训斥着我赶紧弄。有一次,我和父亲在家北边的地里浇地,都快天黑了,刮着大风,我们千辛万苦把浇地的机器弄好,铺好浇灌带,费了半天劲儿好不容易浇完地了,天却下起了雨。当时我很扫兴,很受打击,很失落。我觉着我和父亲太辛苦了,太不容易了,等于白忙活了一场。本来父亲每天就那么累了,还白白浪费了体力。有一次,夏夜,晚饭后,我和父亲在我家东南边的菜园里浇地。黑暗中,父亲在耗费着体力浇灌一畦畦韮菜,我则负责去菜畦的那一头看看水到头了没有。黑夜中,也看不清楚水流到了哪里了,只能凭借月光喝静听水的声音来辨别。如果快到头了,我就喊着让父亲改畦,交下一畦。我很困,躺在压水井旁边的草里,望着夜空,看着天上的一闪一闪的星星,都快睡着了。父亲催促着:“xx,快起来去看看水到头了没有。”我实在是乏困,身体都动不了,都不想起来。最终,还是在父亲的一声声中催促着,懒洋洋无奈地从地上爬起来。那时候感觉真累。有一次,夏天我在四奶奶家睡觉,我是喝三姑在西边小屋睡。晚饭后,睡觉前,我就喝三姑、四奶奶、四爷爷在院子里纳凉。院子里有一张木床,我躺在上面,和三姑、四奶奶、四爷爷说着话。我躺在床上望着夏夜星空,除了清晰可见的闪亮星星,偶尔还看见夜航飞机飞过。那时候对于飞机是充满了无限憧憬的,仿佛那代表着外面的世界。我想:将来我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在沙堰边的西瓜地里看西瓜时,旁边也有邻居们种西瓜的。看到别人家在给西瓜盖上草,防止盛夏中午头毒辣辣的太阳把西瓜晒炸。于是,我也赶紧模仿着别人那样做,在西瓜地里拔草,给自己家的西瓜地里的西瓜也盖上草。那时候我还很小,只有四岁左右的吧。真的是很懂事。不知道是五岁还是六岁的时候,有一次,母亲包水饺,我就坐在桌边,双手拿着擀面棍擀饺子皮,我太小了,那还是第一次学着擀皮,双手按在擀面棍时,慢悠悠地擀皮。母亲在一旁并不嫌弃我的笨拙,反而很温柔耐心地说着:“xx,像这样擀。”有一次,都傍晚了,我从田里先回家生炉子做饭。可能是我太小了,拿着柴禾和火柴,点了半天也没生着火,因为那个炉子太难引火了,并不是那种大大的父亲用粘土自己糊的柴禾炉子。结果,母亲从田间回来了,大概是焦急做饭,一看我还没生着火,就狠狠地训斥我,嫌我没用,那么久了都没生着火,说:“看你嗒大回来怎么办。”还有一次,大概是七岁时吧,父母去赶集卖菜了。中午过后,我想着替父母做饭,父母回来就可以有饭吃了。我居然大着胆子蒸了一锅馒头,可想而知,我哪会发面啊!父母赶集回来,母亲一看我蒸的馒头跟石头一样硬,狠狠地发着脾气把我训斥了一顿,反正就是嫌我没用。但是邻居xx他妈却对我母亲说:“三姑,你别凶xx了。xx还这么小,能蒸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听我母亲讲,我小时候,很小很小的时候,在xx集上,差点走丢了。我母亲找不到我,很着急,后来发现我跟着一个卖鸽子的人后面走。估计当时我是顾着看鸽子吧。但是我觉着自己没丢,以及我一个小女孩在瓜地看瓜,都没有被偷走过,说明我是福大命大。而我有这个资格,那说明我是一个善良的人。记得小时候在家北边的有坟墓的那个瓜地看西瓜,我父母虽然在不远处的地里干活,但是看到一个村西头住的老头子从我家瓜地边走过,我还是会害怕地喊:“不要偷我家西瓜”。那个老头就没好气地说:“谁偷你家西瓜了!”说明我当时真的是很小。当然也是很负责。我大概四、五岁左右时吧,在姥娘家玩时,有时候跑到姥娘西邻居家,和西邻居家的老奶奶说话。那个老奶奶还用狗尾草给我编小兔子,也教给我编。

(三)上小学时候,我经常在不上学的日子,跟着父亲赶集买菜看摊子或者收钱找零钱,我们那里的远近几乎所有的集我都跟着父亲去过。冬天也是照样跟着父亲赶集,早晨4、5点钟大概就到了集上了,因为去晚了就没有摊位了。天黑黑的,天又冷,有时候就找一些玉米秸秆点着烤火取暖。比如我记得那次在离我家最远的xx集上,就点火取暖。在我们镇北边比较远的xx集上也是有一次烤火取暖。除此之外,我们镇北边还有xxx集。到了吃早饭的时间,父亲就买饭,我最喜欢吃xx集上的肉火烧。有时候吃完还想吃,我就不好意思地让父亲再去给我买。父亲就又去给我买。我那时候能吃能干。冬天夏天赶集最不容易,夏天日晒雨淋,冬天风霜雨雪刺骨冷,总之很受罪。有一次夏天跟着父亲去很远很远的西边那里赶集,还吃到了油条炸饼,我还误听成那人喊的是“油条砸你”。但是那里人更穷,菜卖不动,韮菜都剩下了,回来途中,父亲就下乡去叫卖,在一个村里还遇见了父亲以前的同学。那时候真是穷啊,韮菜一毛钱一捆都没人要。最后父亲只好开着三轮车在回来途中拉倒河坝里都扔掉了。那时候,我深深地感觉生活是那么不容易。农民是那么不容易,很艰辛,日子很难。有时候父亲赶集买菜,菜没卖多少,有时候还赔钱。有一次,父亲一车萝卜买了没十几块钱,回到家还发现收了一个50元的假钱。我看到父亲坐在门槛上,默默抽着烟,什么也没说。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那么无奈忧愁的表情。我深深地体会到了生活是那么难。但是,好在,无论赔钱挣钱,父亲毕竟是父亲,一个很坚强的人,一个很坚持的人,尽管当农民种地和卖蔬菜这条路很辛苦,但是父亲还是坚持熬过来了。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了。父亲真的是一个真男人,不急躁,不浮躁,不炫耀,很踏实生活的一个人。父亲不巴结谁,也不瞧不起穷人。父亲是一个专注自己生活的人。父亲用行动证明了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咄咄逼人争论。还有一次,夜里我跟着父亲去市里拉蔬菜,也就是开着农用三轮车去蔬菜批发市场批发蔬菜。那是我人生第一次走出我们那个镇去市里。由于去的时候是晚上,除了偶尔的灯光,我也看不清周围,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去了市场装完蔬菜往回走时,天微微蒙蒙亮,我还看到路边一个长头发、衣衫褴褛的疯子坐在那里。还有一次,我白天跟着父亲去拉菜,还记着有一段路是荒凉的野外的感觉,路面全是石头,农用三轮车在石头路上走很颠簸,简直是颠的我肠子都麻了。我还看到石碑林,有石头做的羊之类的。到了那个陌生的地方,父亲发现那里没有装卸藕的大车,父亲打听了一下,又继续往下一个地方去了。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大概是我四、五岁时,有一年春节,大约是大年二十九的下午,父母做了一桌子丰盛的菜,我和弟弟、妹妹还有父母一起吃饭。吃完菜,母亲开始煮水饺的空档儿,我对父母说我要先去大门外玩一会儿,等水饺熟了再回来吃饭。那天天阴沉沉的,飘着雪花儿,东边地里都是雪。然后我走到东邻居大门口,看到那个老爷爷靠坐在东邻居家的屋墙外处,手里夹着旱烟,抽着旱烟,烟圈儿飘散在空中。老人的眼神是落寞的,是孤单的,在家家户户都热闹吃年饭的时候,他一个人无家可归,呆坐在那里,就那么怔怔地盯着东边方向看。那时候我觉着他太可怜了,我觉着很难过。还有一次过年,那时候我也大概是五、六岁左右。除夕晚上,我跟着村里的大哥哥大姐姐们一块儿玩,在村南头的石碾那里玩儿,我们很多人把那个很沉的石碾推得转得很快。后来回到家,父亲说不让我和年龄太大的人搅和在一块。父亲是很关心我们三个孩子的。尽管父亲很忙,尽管我和妹妹是女孩子,但是父亲真的都记得我们的优点和趣事。父亲有一次说:“xx,你弟弟很小的时候,还钻到咱家南墙根处的驼筐里,学母鸡下蛋,说着“咯瘩--咯瘩--”,你弟弟很聪明。”还有一次,我跟着父母去赶集卖菜回来,菜卖得不是很好,一进家门,回到屋里,终于等候我们回来的弟弟期待地说:“给我买好吃的了吗?”母亲说:“买什么好吃的!”结果父亲嘴里说着“我叫你要好吃的!”就突然狠狠地在弟弟脸上几巴掌。我吓坏了,然后父母就开始吵起架来了,父亲把母亲也打了。我吓得哇哇大哭,赶忙扯着父亲的胳膊说:“嗒大,别打了。嗒大,别打了。”后来我母亲的嘴巴上就留下了永远的疤痕。我姥娘还拄着拐棍,由我舅家表姐搀扶着来我家,我姥娘坐在东边床沿上,训斥我父亲。我父亲说:“你就把她打死吗?”那时候,日子很艰难,还没到后来日子好起来的时候。赶集卖菜回来,卖的不是很好,父亲发愁也是情理之中。毕竟,全家五口人,日子很艰难。因为那时候实在是没有什么赚钱机会,也没有打工机会。村里通电好像还是我上小学前后的事情。多么艰难的日子。那时候,父母经常吵架,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到父母的感情。我父母吵架归吵架,但是彼此一出什么事,都很关心彼此,父母也很关心我们孩子。我想,父母这种夫妻关系才是正常的真感情。有一次,我眼睛里不小心进了一个麦芒,疼得我哭。那时候是晚上,父母让我躺在床上,然后父母一块扒着我的眼,想方设法给我弄出了麦芒。所以,我父母那么艰难的日子里,那么为生活为生计奔波的日子里,都是很爱我们孩子的。

(四)我一年级上了两次,七岁时上一年级,八岁时也上一年级。我八岁上一年级时,有时候会领着四岁的弟弟去学校,因为我父母赶集没工夫照看我弟弟。那时候各方面贫穷落后,还没有幼儿园。领着弟弟去学校后,那时候时两个人一桌,我就让弟弟坐在我和另一名同学的中间。那时候数学老师很严厉,有时候看到我弟弟在,也不说什么。但是有时候估计老师心情不好,就会说:“上学带孩子来干什么!”然后我就很难过,但又没办法,只好委屈地领着弟弟到教室外门口墙根站着等我,并告诉弟弟:“你老实站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等下课我再和你玩。”弟弟很懂事,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弟弟也被老师的话吓住了。我们都是太畏惧别人了。我不知道弟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等我下课的,也不知道弟弟当时心里在想什么。等弟弟也上学了,那时候我就上四年级了。有一次冬天早饭后,我和弟弟去上学,途中还去村里一个同学家约上她一块去上学。那时我弟弟戴着一个漂亮的橙色葫芦头帽子,非常美丽,我同学她爸爸夸奖说:“你妹妹长得真俊。”我笑着说:“他是我弟弟。”大家都笑了。我弟弟真的从小就长得很漂亮。不仅长得漂亮,还很懂事,很知道做家务、干农活。有一次,我父母赶集去了,我和弟弟在家,弟弟那么小,也知道帮我干活。他提着刚烧开的水,浇在地瓜面和糠里,然后搅动,那是给猪的食物。搅动时,一不小心,滚烫的地瓜面和糠溅到我弟弟眼角眉心了,烫得那么厉害,那么疼,我也害怕了。但是弟弟那么小,却那么坚强,也不哭,也不喊疼。后来还是父母赶集回来,母亲怕留下永远的伤疤,就到处打听偏方,好在最后去一个很远的村庄那里找到偏方,给我弟弟抹在烫伤的地方,很神奇地治好了弟弟的烫伤,一点都没留下痕迹。我想,这就是福大命大。我们听话和懂事的孩子,自有老天爷暗中保佑。我是四年级时才学会骑自行车的。那时候用老式大人用的自行车练习,练习了三个月我才学会,磨破了一双布鞋。学会骑自行车后,有一次我骑着去田间,回来时,河边的下坡路上,我居然不知道有刹车这回事,更不知道如何刹车,结果一头连人带车撞在了沙堰头上。还有一次,父亲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田间干活,刚拐出我们村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着想把双脚踩在车轱辘边的梁上,也就是想找个搁脚的地方。但是自行车后座哪有什么搁脚的设计。然后悲剧发生了,我把脚伸进车轱辘里了,然后自行车整个歪倒在左手边的石头堆里了,父亲的胳膊都被摔骨折了,我倒是没事。但是父亲并没有责备我。父亲的胳膊打了石膏,就那么托着绷带好久。我学会骑自行车后,有一次,母亲让我骑着自行车,和弟弟、妹妹去大姨家。我们三个不怎么愿意,觉着远,又不想去。结果母亲看我们走到村东边的河边了,还不继续走,就去训斥我们。无奈,最后我们只好去。那时候我十一岁左右,弟弟七岁左右,妹妹八岁左右。我骑自行车还不是很熟练,只能让弟弟坐在前面带着弟弟,虽然自行车也有后座,但是我不敢让妹妹坐上,怕骑车骑歪了。然后,我就那么骑着自行车,带着坐在前座横梁上的弟弟,妹妹就那么一路在后面奔跑着追我的自行车,跟着去大姨家。妹妹跑着累,妹妹也有点想哭,还因为跑得很急咳嗽着。如果我骑自行车很熟练,我就可以带着妹妹,让妹妹坐在后座上,那么妹妹就不用那么受苦了。有一次我四姨骑着自行车带着弟弟去大姨家,我就撵着我家的老母猪跟在四姨后面,因为我大姨家是干兽医的,可以给老母猪配种。那时候我太小了,一个人都不知道去大姨家的路,一路跟着四姨,生怕迷路。但是四姨骑自行车快,四姨骑一会儿,就在前面停下等我。回来时,我一个人撵着那头老母猪,十字路口的人还夸赞的语气说我“人小鬼大”。是啊,那时候我估计比老母猪高不了多少吧。没有哪个孩子像我那么勇敢吧,能够小小一个孩子撵着一头母猪去那么远的地方。没上小学时我会去姑家或者姨家或者姥娘家舅家玩。上小学时,放假了有时候也去大姨家或者二姨家玩,我四姨家和大姨家离着很近。我大姑家和我小姑家也隔着很近。那时候的农村就是这样,还不流行到外面的世界打工,所以就算是嫁了人,跟娘家或者兄弟姊妹家也会隔着很近,串亲戚倒是方便了。在二姨家时,有时候会跟着去二姨夫和二姨和表哥表姐表妹去田间干活。二姨夫有一次在岭地上逮了一只小麻雀回来,放笼子里,我和表妹看着玩儿。晚上睡觉时,表姐会让我把辫子头绳解下来,第二天早晨给我梳辫子,但是我不愿意把头绳解下来。有一次,我睡着了,表姐给我解下来了,第二天早晨我还懊恼地哭,埋怨表姐偷给我把头绳解下来。在大姨家玩时,我和表姐在一个屋睡一张床,有时候也会和表哥在屋后边和邻居家的男孩子拉扯绳子比力气,我一个小女孩的力气可真不小。有时候也会和表姐去田间用镢头刨着找人家地瓜地里收获完落下的地瓜。在我舅家时,有一次,我昨晚数学口算卡片,我表姐和表哥还替我检查。我舅家在西岭上住,地势比我家住的村东头要高,井里的水也特别好喝。我舅家种了很多月季花,各种颜色特别美丽,特别香。我上小学二、三年级左右,有一次,星期天我不上学。半夜母亲起来去xx赶集买菜,父亲是早就开着三轮车去xx集上了。母亲要用手推车自己推着很多藕和山药蔬菜去xx集卖。那时候才半夜3点,母亲把我叫醒,让我给她拉车子去集上。我倒是很懂事,立马起来了。然后,我和母亲就出门了,就那么把弟弟和妹妹锁在家里。天很黑,漆黑一片,拽着车子前面的绳子使劲拉车子,那样母亲推车子也可以推得动。但是那时候我小,也辨不清方向,黑暗中老是拉错方向,母亲就一个劲儿地指挥我,一会儿说往这拉,一会儿说往那拉。路很远,我们要过河,经过长石矿,然后又过河,然后就是上一个很高很高的坡。中途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好不容易艰难地上了那个大坡了,母亲把车子停下,我们休息一会儿。然后,母亲还从路边的花生地里拔了几棵花生,我和母亲一起吃。然后又继续上路。走了好久好久,快到集上时,天开始蒙蒙亮了。母亲说:“你回去吧,马上到了,我自己一个人推着去就行了。”然后我就往回走了。母亲还嘱咐我:“xx,你别迷了路。”然后我很懂事地自己往回走,走了没多久,遇到了我们村的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带着菜,也来赶集卖菜。他问我怎么在那里,我说我给我母亲拉车子来的。他很惊讶,说:“xx,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可千万别迷了路。”然后他又用手指着来时的路,告诉我到了前面岔路口,不要往那个方向走去,那样就成了去xx了。要走另一条路,才是回家的路。xx是我大姑和小姑所在的村,她们都嫁到xx去了。我那时候才八、九岁,一个人走在茫茫田野岭地中,也真是自有上天保佑,我一路上走着回到了家。回去后,弟弟妹妹还没起床,然后我就开始做饭了。父母每天都赶集,我和弟弟、妹妹三个人在家也习惯了,我们会自己玩。上学时,我脖子里挂个绳,上面有我家的钥匙,放了学,开门进家,自己喂猪,和弟弟妹妹烧水做饭,吃了饭再去上学。周末的时候,就自己玩,有时候也去菜园和田间干活。所以,真的没有比我们三个孩子再懂事勤劳的孩子了。有一次,半夜我父母赶集去,让我起来从里边关上大门。然后我就去堂屋和弟弟在一张床上,那时候弟弟小,怕他害怕,就和弟弟一个床,妹妹自己在南屋睡。后来,不知怎么了,妹妹突然在南屋大声哭喊起来,我当时居然觉着很生气,嫌妹妹吵。后来才知道,黑夜里,妹妹醒了,借着外面的月光,误把屋里地面上的一团弯弯曲曲的绳子当成了设,吓得没命地哭。我真是后悔,应该早过去看看妹妹为什么哭。所以,我们真是太不容易了,我们吃过太多苦。也没办法,因为父母都是太勤劳的人,每天不分白天黑夜忙碌,虽然顾不上我们孩子,但是父母也是为了让我们的生活更好。父母去赶集的日子里,我们三个孩子在家,有时候玩过家家,有时候也会吵架打骂。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我们吵架了,我把妹妹揍了。妹妹哭着要去集上找我父母。我们哪知道父母去赶什么集了,妹妹去的话半路上肯定被人偷走。我生气极了,觉着妹妹不听话。弟弟也对着我妹妹说:“早知道,小时候就应该把你淘了。”“淘了”,也就是送人的意思。当时我们三个只要一吵架,就会这样说话,意思是当初把你送人该多好,你这么不听话,那样就不会吵架了。其实说归说,只是说气话,说着玩儿,并不是真的就那么讨厌。还有一次,也是放学了,我先煮了猪食喂上猪,我喂着煮的时候,怕上学迟到,就让妹妹先去烧着柴火炉子烧水,结果妹妹毕竟小,有时候不懂事,就是不愿意去烧水。我气极了,又把妹妹揍了。那时候我大概上五年级,妹妹上二年级,弟弟上一年级。我们三个孩子天天放了学,根本吃不上热乎饭,因为家里没人,父母每天半夜黑这天就去赶集卖菜了。不但吃不上热乎饭,饭要自己做,水要自己烧,就连猪也得自己喂。我得先在柴火炉子上烧开水煮猪食,喂上猪才能做饭,和弟弟妹妹一起吃饭。猪食必须用烧开的水,浇在地瓜面和糠里,搅拌熟。如果水烧不开,那么猪食就会是夹生的,熟了的猪食必须是粘乎乎的,如果不小心溅到皮肤上,就会烫伤。还好,我很熟练了。(五)童年的记忆,想想都是泪。但是,更多的是甜美的温馨的回忆。1985年出生的我,虽然是上个世纪80年代出生,但是我还是经历过那么多苦难,村里没通电的日子,没有电视机的日子,使用洋油灯的日子,用洗衣膏洗头的日子……很多很多。但是上天是公平的,经历苦难的同时,我也收获了无忧无虑的田间童年,尽情在土地上奔跑,欣赏日落,享受乡下田间的健康清新的空气、阳光、风、绿色、土地、杂花野草、鸟鸣蝉噪。我也是福大命大,很多时候都是逢凶化吉。我能平安活到今天,老天爷让我活到今天,一定有它的道理。所以,我需要行善积德,说善言善语,不做亏心事,让我的德行配得上老天爷给我的福气。我很感激,活到今天的我,已是一个奇迹。我听我妗子告诉过我,我妗子说:“你小时候,你嗒大和你娘吵架,把你扔到屋门外,你的脊梁骨都摔断了。如果不是治好,你就是一个罗锅了。”我妗子这样说着,还嘱咐我不要把她说的话告诉我嗒大。听完这些话,我不伤心。因为从我记事起,我父亲从来都是很疼爱我和妹妹、弟弟的。母亲性子急,爱发脾气,很能唠叨。虽然唠叨话多,但是母亲说话不毒,心眼很实,很善良,大概没有比我母亲更善良的女人了。我父亲话不多,脾气温和,爱跟我们三个孩子说话聊天,有时候考我们一些问题,有时候给我们讲一些故事,有时候给我们讲一些我们三个孩子的趣事。总之,父亲很关心我们。那时候父母吵架,也只是为生活所迫而已罢了。我很体谅我父母。谁还没个脾气?所以,我说了,我能活到今天,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我很感激上天。我觉着,活着就已经很好了,所以,我不贪婪,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想每一天都活着,有饭吃就行了。所以,我从不会埋怨谁,我只想感受我所感受到的美,包括自然界的美,生活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