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毕竟是要西沉的,不会因为张小满希望他快点就会加快下坠的速度,也不会因为吕成希望夜晚迟些到来就放慢归去的脚步。红彤彤地烧着周边的云霞,天边像被血浸染的幕布遮挡在城市的尽头。
吕成站在一家日料店铺门前,迟迟不敢踏进去。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迟到的话更加麻烦。深提一口气,吕成用尽全身气力掀起日料店门口的帘子,走了进去。
服务员热情地迎了上来,坐在柜台正在数钱的老板抬眼看了一眼吕成,冷着脸斥退服务员,指了指最里面的包间,也不过多解释什么,继续埋头一张张点着钞票。吕成对于老板的傲慢并不恼怒,身为那位的老友,对方有这样的资格。
跪坐在最里面一间VIP包间门外,吕成以头叩地,“老院长,我来了。”
里面传出一句不咸不淡的声音,“来了就进来坐吧,跪在外面像什么话。”
吕成低着头推开木门,见老院长盘着腿坐在桌旁切着三文鱼片,拉上木门,在老院长的对面跪坐着。老院长的刀法突然凌厉起来,吕成听着刀子剁在木板上的声音渐渐急促,一下趴倒在地上,颤栗道,“老院长,我错了。”
老院长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桌上的一块白布擦了擦刀身,“俗话说‘鱼料理的生命在于刀’,要说好使,还是你送我的这把出刃刀。终究是老了,这么多年不拿手术刀,切个三文鱼都觉得累。”将一盘切好的三文鱼扔到吕成面前,“赏给你的。”
吕成身子俯得更低,诚惶诚恐道,“受之有愧,求老院长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不会再出什么纰漏。”
老院长没有伸手去拿放在门口的拐杖,仍旧健步如飞地走到吕成的面前。一只手用力捏着吕成得下颚,一只手从地上抓起一大把三文鱼塞进吕成得嘴巴里,再死死地顶住吕成的下颚。目光冰寒,冷冷说道,“我说赏给你的,你就必须吃,知道吗?”
吕成被突然塞满嘴巴的三文鱼呛得眼泪直流,拼命地点着头。老院长松开手,走回自己的位置,“那孩子的事暂且不提,不过你在‘青芽二号’上取得的成绩确实很不错,这才是我没有惩罚你的原因。”
吕成艰难咽下嘴里的三文鱼,坐直身子,认真答道,“虽说当时那孩子的血止住了,可还是有些后遗症,可能还要在剂量进行一些调整,才能正式提出临床试验。”
老院长用刀叉起一块三文鱼,细细嚼着,闭着眼道,“说点我不知道的,这些我都清楚,我想你该明白我要问你的是什么。”
吕成再次低下头道,“还请老院长明示。”
老院长冷笑道,“果然是老了,连你都敢跟我打马虎眼了。哼,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冯伦干的那些蠢事吗?”
吕成小心翼翼道,“老院长自然是目光如炬。”
“为了钱连那些下三滥的勾当都干得出来,是有多缺钱?他是不是又开始去赌城了?”老院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道。
吕成身子颤抖了一下,“他最近确实去过几次赌城,我也是因为赌场的人来医院找过他一两次才知道的,并非有意欺瞒您。”
老院长脸涨得通红,拿起放在门边的拐杖,照着吕成的头狠狠砸下,怒目圆睁道,“我不是让你看着他吗?是不是以为我真的耳聋眼瞎,很好糊弄?还是你以为他出了事,你就能有出头之日,可以肆意妄为?为什么我说的话,你们一个个都当耳旁风呢?”
鲜血从额头顺着鼻尖滴下,吕成抱着头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地叫喊着,“我会注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老院长呵出一口气,拉起地上的吕成,用刚刚擦过刀身的白布揩了一下吕成脸上的鲜血,“小吕,我对你可是寄予厚望啊,不要怪我下手重,爱之深,责之切嘛。”叹了一口气,“冯伦就是个废物,但凡他上进一点,我也不会这样忧愁。好好把我之前交待的研究项目搞下去,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有的。最近一段时间,不管医院发生什么事情,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
吕成跪在地上,重重地用额头扣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是!”
凌晨一点,张小满故技重施地来到顶楼消防通道的玻璃门前。乘坐员工电梯的魏雪已经在门内恭候多时,从里面按下开锁键,玻璃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