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那么一种人,如果你对他趾高气扬,肆意侮辱,他不仅甘之如饴,还会对你敬佩有加;相反,如果你对他温言细语,甚至极力讨好,他反而会藐视你。
牛铁柱就是这么一种人,那天晚上他无意间撞破那场丧尽天良的谋杀,却丝毫不敢声张,甚至自此在村里一看到超市老板就低头拱手,像个奴才一般。超市老板没有杀他的原因,他当然也知道,是不屑。
没错,在超市老板眼中,牛铁柱无异于路边的蚂蚁。即便他手握铁证,即便他将村长死去的真相公之于众,依然如此,不会有任何改变。在共同的利益驱使下,村里的其他人不会相信牛铁柱的话,只会无视牛铁柱手中的证据,甚至将牛铁柱这个搅屎棍活活打死。
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牛铁柱清楚地记得,几年前村子东面那个落魄的教书先生是如何被人绑在树上,最后晒成一具干尸。这样一个封闭的村子,就像存在于世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一样,有它自己的法则和生存之道。
而他对待正在给他洗脚,一脸谄媚的李红霞却是另一个态度。感受到盆里的水比以往高了一些,一脚踹在李红霞的胸口上,李红霞顿时捂住胸口跌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牛铁柱厌烦地看了一眼李红霞,破口大骂道,“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还
能干什么,白瞎我那么多粮食了,养条狗还会看门护院呢。”
李红霞忍者疼痛,挤出一副笑脸,拾起地上的洗脚盆,重新打了一盆水放到牛铁柱的脚下,一边轻轻地揉搓着牛铁柱的大脚,一边不时地抬头对牛铁柱露出讨好般的憨笑。
牛铁柱叹了一口气,“不是我故意刁难你,实在是今天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既然我们是两口子,那你就只能忍着了。”
李红霞眼神凄楚地看着牛铁柱,摇了摇头。
“行了,在家里就别装哑巴了,”牛铁柱皱眉道,“一个人自说自话,搞得我像个白痴一样。”
“没有的事,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红霞小声地说道。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里又没外人,”牛铁柱把脚从盆里拿出来,拿起手边的一张帕子,随意地擦了擦,犹豫了一下说道,“细伢子,怕是找不回来了。”
“为什么?”李红霞忽然激动起来。
“哎,村长死前警告过我,不要再去找了,说是现在照看细伢子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警察,怕给村子惹麻烦。本以为那老家伙死了,事情会有转机,没想到,那个白眼狼也说不让我去寻。村长在,还有人能压制他,现在,你没看到,他在村子里已经只手遮天了,不好惹啊。”
“可那是我的孩子啊,你答应过我,会把他带回来的。”李红霞红着眼睛说道。
“什么你的孩子,人家身上可没流你的血,不过就是在你肚子里借住了一段时间,怎么变成了你的孩子。依我看,那小子也是个白眼狼,这不一瞅着机会就想去找人家真正的爸妈。”牛铁柱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再说了,也不是我不愿意去,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别人说了不能去,那就是不能去。不听招呼的下场,你不是没有见过。”
“我不管,”李红霞硬着脖子道,“你要是怕得罪人不去找,我去!就是豁出一条命,我也要把细伢子寻回来。”
牛铁柱一巴掌扇到李红霞脸色,气呼呼说道,“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咋地,你能耐比我还大?给你点颜色,你还想开染坊了。要不是当年我把你救下来,你的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
李红霞双手捂着脸,小声啜泣起来,“细伢子才三岁,他一个人在外面要怎么活啊,要是再碰上些黑心的歹人,被卖去当牲口,可咋办呐!怎么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总要给他一个好活啊!”
“我只是说现在不能去,又不是说以后都不去,”牛铁柱的语气软了几分,“等过段时间吧,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打听打听。”
说完,牛铁柱活动了几下脖子,将外套随意地扔在床脚,侧卧着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从他的口鼻处发出了如雷的鼾声。李红霞端着洗脚盆出去,在外面收拾了一阵子,又走了回来,将牛铁柱的手机重新放回衣服兜里。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牛铁柱躺下,并没有立马睡觉,咧开嘴诡异地笑了笑,眼神怨毒地细声说道: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