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满再次看向聂一,聂一嘟着嘴再次点了点头。张小满沉重地叹息一声,宽大的手掌摸着聂一的脸,眼神里充满了爱怜,心里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种莫名的相似感。
破碎的画面渐渐像拼图一般在脑海中拼凑在一起,那是张小满孩童时代的记忆。
尹芳肚子里怀着张小满的时候,张大山还是一个整日只知道和狐朋狗友瞎混的愣头青。不仅如此,即便是尹芳即将临盆的时候,张大山仍旧在外面胡吃海喝,而尹芳挺着大肚子只能捧着一碗清粥小菜艰难度日。
生下张小满以后,少不更事的张大山更是变本加厉,不仅将张大山父亲留给他的两个作坊败得干干净净,还欠上一屁股债。尹芳整日里以泪洗面,张大山却依然在外面逍遥快活。这些都是张小满在孩提时代,一点一滴从尹芳嘴里得知的。
贫贱夫妻百事哀,吵吵闹闹的日子便多了起来。
有一次,张小满在外面和小伙伴一起玩耍到傍晚,分别后回到家里,震惊地看着满地狼藉。即便是幼小的他,也知道这一次父母的吵闹非同寻常。因为他在母亲的脸上看到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他也看到了父亲脖子下面的那一道血色抓痕。
他想起小伙伴说起他们父母吵闹时,他们使出的那些“妙计”。于是,从那一天起,一旦父母吵闹起来,张小满便总是会发生很多“意外”。
走路时不慎踩滑,头磕在墙角,肿起一个大包啦;一不小心打翻暖水瓶,跪得满膝盖鲜血淋漓啦;调皮玩火,在手上烫出一大块血泡啦
每一次,自己受伤后,父母总会放下彼此
的恩怨,先行将受伤的张小满照顾好,暂且营造出一种充满慈爱的氛围,和其他相亲相爱的家庭并无两样。
张小满如今总算清楚那场无妄的的火灾是因何发生,那段时期,张小满的父母正闹着要离婚
火灾之后,不仅是张小满之前的那些记忆消失,连带着张小满的父母似乎也装作从来都是和谐美满的样子,遗忘往日的种种不快,再也没有提过离婚的话题。
张小满一声悲叹,想起那个死去的老院长,或许,是当时龙游浅滩,身上还有些许热血的冯科对父母说了些什么吧。敏感如余兮,老辣如雷海,都曾说过张小满身上有和那些可怜孩子一样的味道,原来竟是如此。
何警官拍了拍张小满的肩膀,撇嘴道,“想什么呢,醒醒神,等法医痕检将这里收拾干净,咱哥俩还得再闯一趟龙潭虎穴呢!”
张小满立刻从遥远的记忆里退了出来,重新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色,指着一个痕检组员手上提着的透明袋子,对何警官道:“让他把那个袋子拿过来看看。”
何警官对那个痕检组员招了招手,将他叫到身旁,看着张小满纳闷道:“怎么了?”
张小满从痕检组员手里将那个透明袋子拿过来,打开袋子取出里面已经只剩一半的清肠药,拿在鼻子前嗅了一下。从兜里拿出一个打火机,轻轻按下打火机,火苗甫一靠近清肠药,噌地一下,清肠药便熊熊燃烧起来,张小满将手中剧烈燃烧的清肠药扔在脚下,蹲下身子,抽动了几下鼻子,淡淡说道:“这清肠药上面也被涂抹了丙醇。”
何警官一愣,“这玩意吃进肚子会怎么样?”
“一般来说,会先是恶心,有些会出现腹痛或咽喉肿痛,继而昏迷,有的甚至是死亡,”张小满盯着地上火焰道,“不过,看这剂量,不会致死,便是昏迷,也不会太久,计算得真是精准啊。”
何警官面若寒霜地盯着聂武,“这是你们从哪里买的?这可是违禁品!”
“不是我们买的,”聂武连忙摆手道,“好像有一个人一直在和周丽联系,是那个人将当年得真相告诉周丽的,今天也是那个人给周丽打电话告诉她吴莹的藏在哪里,东西是那个人提前准备好,只是让我们来收尾的。”
“还在胡扯,”何警官冷哼道,“跟你们非亲非故,那人会为了帮别人复仇甘愿自己冒险?”
“我相信他说的,”张小满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拍拍手道,“从外面的坪坝通向府城河边的泥地上有一组脚印,看鞋子的尺码应该是个男人的,这里确实还有其他人来过。”
聂武看了一眼旁边的聂一,对着何警官吞吞吐吐道,“以前我亏欠这孩子太多,以后我想好好弥补他,能不能让我继续照顾他”
何警官从后腰取下一副银光闪闪的手铐,咔擦一下拷在聂武的手上,“参与非法代孕,怎么也得吃个五年八年的牢饭,等你出来再说吧。”
将垂头丧气的聂武交给其他办案组员带走,何警官一脸兴奋地对张小满说道,“走吧,兄弟,陪咱走一趟那个什么乌七八糟的清水村,那可还有一桩大案等着咱呢。”
“不,”张小满眯着眼睛说道,“那里的大案不止一桩。”
何警官立刻领会张小满话中的意思,咬牙道,“今天咱们就去将这些杂碎清理个干干净净!”眼睛的余光瞟见聂一,对着张小满问道:“他怎么办,我让人先把他送到王九江那里去?”
张小满伸伸懒腰,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聂一,“不急,带上他,咱们一起去,聂一说不定在这场大戏中还有妙用。”
何警官歪着头想了半晌,怎么也不明白张小满去那样的险地为什么还要带上聂一,看着前方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一时有些恍惚,甩甩脑袋,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