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满鬼使神差地向着王九江走去,跟在王九江的身后走向大麦田深处。
王九江在麦田里的一个稻草人旁站定,对着张小满邪邪一笑,“火祭就要开始,稻草人一落泪,大麦田吃掉一个孩子。张小满,那天你就在这里。”
张小满咽了一下口水,双手紧紧捏握着背包的肩带,“你咋个晓得?”
“那天我就趴着藏在那条路另一侧的下面,看着你从麦田里走出来,”王九江用满是黑泥的小手擦了擦鼻涕,“张小满,我姐死得很惨!”
张小满盯着王九江红彤彤的眼睛,下意思地退了两步,“不关我的事”
“那把剪刀是你扔下的,”王九江直视着张小满说道,“村里人都把我当瓜娃子,你也是这样想的?我偷偷看过杂货铺老板的账本,那天你买了两把剪刀。”
“我没有”张小满本还想狡辩几句,见到王九江眼里咄咄逼人的目光,一咬牙,瞪着王九江说道,“就算剪刀是我丢给你姐的,你姐的死也与我无关,要想报仇,去找那些欺负你姐的人。我当时只是看不过眼,想让她拿着剪刀去报仇。哪晓得,她跟你一样窝窝囊囊的,选择自杀。咋个,你不敢去找那些人,反过来怨我,是觉得我要好欺负一些啊。”
“那些人我当然一
个都不会放过,”王九江眼神怨毒地说道,“不过,有人告诉我,因为那些人和我们一样都还是未成年,即便真的被抓起来,也不会有多重的处罚。我会去找他们,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血债必须以血来偿还!”
张小满看着王九江双眼射出骇人的凶光,声音低了几分,“那你找我干啥?”
王九江盯着张小满膝盖上的伤口,冷哼一声,“你说我们窝窝囊囊,你自己不也是。按照你的说法,漠视别人对自己肆意伤害的人都该去死,那你自己要不要在这里抹脖子死了算了?”
“你晓得个屁,”张小满硬着脖子怒声骂道,“这是我自己弄伤的。”
“我当然晓得,”王九江撇着嘴说道,“你爸妈吵嘴打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让他们回心转意?假的始终是假的。”
张小满不服气地说道:“一直假戏真做下去,假的也能变成真的。”
王九江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那不如让我给你出个好主意,一劳永逸。”
“你能有啥办法?”张小满狐疑道,“不要想骗我,我不比你笨。”
王九江从兜里拿出被揉成一团的报纸,递到张小满手里,“本来是有人想让我去试试,让我忘掉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重新开始。但是,这个仇不报,我活下去还有啥子意思,谈啥子重新开始。”
张小满将报纸一点点捋开,这是县城报社不久之前刊印的新闻日报。报纸上有一则关于县城医院某位医生最新研究的报道,那是一种关于大脑神经的某种神奇药物,可以作用于任意一段神经区域,从而删除大脑中某段记忆。
张小满皱着眉问道,“这对我有啥用?又不是我忘记了,那些问题就不存在了。”
“怎么用你自己想,”王九江转身往另一片大麦田走去,“你不是说不比我笨吗,这你都想不到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张小满低声骂了一句,“装模做样的,真是一个瓜娃子”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不错!自己可以来把狠的,住进县城医院,然后找到那个医生,想方设法搞到那个神奇的药。
自己只要将个中内情讲给那个医生听,医者父母心,到时候让那个医生告知父母,是因为他们长期以来的吵闹种下的心病。现在失忆就说明大脑已经开始出了问题,要想根治,除了药物治疗,还需要他们的配合。有王九江这个傻子的前车之鉴,张大山和尹芳自然再也不敢提离婚的话题。
说话是一门学问,对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话应该什么时候说,这对从小便懂得察言观色的张小满来说,是信手拈来的事。真正能骗人的谎话,都是七分真三分假,只要火候掌握的好,很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
想到此处,张小满顿时兴奋起来,看着王九江离去的背影,大声问道,“你难道打算就这么一直装疯卖傻下去?”
“从现在开始你去做你的数学天才,我继续做我的呆傻白痴。等到火祭开始的时候,”王九江望着天边的火烧云目光幽幽地说道,“我会将这世上所有污秽的东西烧个干净!那时候,我会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