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乔晖陪着副队长,野地里抽了一夜烟。看着远处岗哨上站的笔挺的小兵,两个老兵沉默着。这就是时光吧。时光带走了很多很多,从心里挖走很多很多。总以为自己保护的很好的、抓的很紧的,一个瞬间,都被时光带走了。
男人之间的陪伴,跟女人还是不一样的,越是痛苦,越是无话。
你见过五彩斑斓的黑夜吗?你见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吗?这一夜,都见到了。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夜,看着太阳又轻轻巧巧的升起来,看着一队一队战友喊着口号跑早操。早饭过后,周末的自由时光,大院里又放起了歌。宣传干事是个文艺小青年,放的歌大家都不爱听,骂骂咧咧,让他去换周杰伦。
今天的歌。
“风平浪静的日子,你不会认识我,我的绿军装是最普通的颜色。花好月圆的时刻,你不会留心我,我的红帽徽,再远方默默闪烁。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
“白鸽飞舞的年代,你不会认识我,我的名字没有明星们显赫。硝烟散尽的日子,你不会留心我,我的故事会被歌声淹没。你不认识我,我也不寂寞。你不熟悉我,我也还是我。”
隔着远远的农田,歌声轻轻飘过来。
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两个男人,就在南方蚊虫跳跃的水田,对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嚎啕大哭起来。
孔意从小娇生惯养,本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爸爸疼、妈妈爱,还有那么多叔叔、哥哥宠爱,生活上从没吃过苦。这一点,乔晖早就看出来了。
迷迷糊糊爬起来,找到鞋,再去摸眼镜。
乔晖皱皱眉,撇撇嘴。两步跨到她身边,帮她找到踢下床的眼镜,拉过手,放在手心里。
“嗯,谢谢”,孔意接过眼镜,掀起睡衣一角,边擦眼镜,边客气。
乔晖每每看到她擦眼镜,都不禁感慨,这是女孩儿吗?没有她不能擦眼镜的物件。窗帘、毛巾、衣角,抓到什么用什么。
没办法,自己动手,更利索些。趁着她擦眼镜,乔晖伸出手,攥住那一把杂草一样的头发,三下五除二的扎上发圈。
“嗯,谢谢”,孔意戴上眼镜,转头笑笑,及拉着拖鞋,去洗漱了。
饭后,孔意会去关闭窗子、拉紧窗帘,房间里光线暗淡了下来,乔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气氛很暧昧。
孔意不疑有他,从桌子上撅着慢慢爬下来,乔晖一步跨过去,扶着她的腰,让她站到地板上。
孔意转过身,听到乔晖压抑着的呼吸。疑惑的抬头看他。
“我关关窗子,一会儿要热起来了”,孔意指了指窗。
乔晖嗤笑了,笑自己刚才的自作多情,伸出手,使劲拍了拍孔意的额头。孔意一个冷不防,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乔晖慌忙又伸手拉回。金毛狮王一样的脑袋撞在胸口,轻轻的“咚”了一声。二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孔意保持着“飞翔”的姿势,胳膊后伸,脑袋埋在他的胸口。
乔晖双手捧起孔意的脑袋,“啪”,用力亲了一口,说“学习”。
迅速逃离,需要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