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第二件……”</P>

他叹，“正是替他瞒住去向，不叫你二人苦寻。”</P>

李相夷眉头紧锁，“第三件呢？”</P>

无了方丈抬手，刚要开口，一句佛号被李相夷堵在嘴里。</P>

“行了行了，先告诉我人在哪儿。”</P>

无了抬手遥遥指向山下一处小村落。</P>

二人对视一眼，没有丝毫停留，快步往山下那处赶去。</P>

……………………</P>

李莲花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从昨夜开始，阴草之毒便引发寒毒，在体内翻涌许久。</P>

他托无了给他找了一间破败的木屋，堪堪遮风避雨，没有半点暖意。</P>

好在功力强盛，慢慢的也就将那股子寒意压了下去。</P>

才能得入眠。</P>

至于今早，是被痛醒的。</P>

阴草毒发，体内筋脉寸断，撕心裂肺的疼。</P>

太疼了，太疼了。</P>

他蜷缩在一捧干草上，浑身发颤。</P>

扬州慢数十年的功力护主，又一寸一寸的替他修复经脉。</P>

如此反复几遭，痛感便渐渐钝了下去。</P>

天一直没有亮，眼前一片漆黑。</P>

直到他听到附近的村民开始劳作，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P>

这碧茶，怕是早在不知不觉间，侵上了脑子。</P>

瞎就瞎了，这世上该看的，他早就看过了。</P>

如此多赚了三个月，够本了。</P>

改变了过去，李相夷再也不会走上李莲花的路，挑上一处风水宝地，一个人安静的死去。</P>

上天实在待他不薄。</P>

许是人之将死，又许是看不见，思绪更容易放空。</P>

混混沌沌的，李莲花开始回想起一些事来。</P>

他想起方多病了，想起他跟笛飞声拌嘴，两人见面就掐。</P>

为什么掐来着？</P>

李莲花记不清了。</P>

他忽然开始惊觉，他忘记了很多东西。</P>

一边想，一边忘。</P>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P>

若什么都忘了，李莲花便不是李莲花了。</P>

他撑着地面翻身坐起来，凭着本能抖袖出剑，在土墙上记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P>

笛飞声，方多病，乔婉娩，单孤刀，肖紫衿，纪汉佛，云彼丘，白江鹑，石水，刘如京。</P>

还有谁来着？</P>

轩辕琅，风明萧，苏灵玉，姚朵，封燕逐。</P>

还有……</P>

刻到后来，他连剑走在墙上的声音都听不见了。</P>

只能凭着感觉，一笔一划的写。</P>

直到最后，才写下李相夷的名字。</P>

他还在忘，碧茶像是不愿意给他留下一丁点过往。</P>

像海浪拍在沙滩，将沙砾上所有的痕迹抚平。</P>

过了许久，李莲花坐在柴堆上，神色看上去有些为难。</P>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P>

他是谁来着？</P>

这地方古怪得很，四处都是柴，听不见，看不见。</P>

他只能起来四处走走，摸一摸。</P>

摸到满墙的名字，一个都不记得，又似曾相识。</P>

走到最后的时候，摸到李相夷。</P>

这是谁，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P>

他蹲身下去，捡起一块石头，不自觉在上面打了个叉。</P>

这回再摸上去，终于感觉熟悉了不少。</P>

他把石头一丢，带着笑满意的在墙边坐了下来。</P>

笛飞声与李相夷赶过来的时候，隔着破旧的窗户看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P>

李莲花盘膝坐在土墙下，周围是人高的柴垛。</P>

发丝凌乱，神情呆滞。</P>

灰头土脸的，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土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