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能好好谢谢他。”
灰袍男子的动作顿了顿,道:“他死了。”
女子脸上的温和笑意凝固消失。
天崩的灾劫短暂地被止住了,但是人族同样付出了巨大到堪称惨烈的代价——轩辕丘损毁太多,几乎已经不能够使用,这个最初人族英雄们建立起来,然后一并高歌欢唱的地方,已经走到了必须要抛弃的时候。
轩辕帝的去世,以及人皇共工的消失,都带来了巨大的需要处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几乎都压在了颛顼的身上,让他忙得头皮发麻,脚不点地,整日整日都没法休息。
这一夜才处理完一些事物,揉着眉心沉思,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颛顼一惊,右手下意识拔出剑来,“谁?!”
“不错比起往日的你来说,成长太多了。”
沙哑的声音,潜藏于阴暗当中,却让颛顼的警惕一下子放松下来,他喜出望外,一下把手里的剑都抛下,跳起来奔去开门,打开门,外面月光流淌下来,门外是身材高大俊美的男子,颛顼肩上的重担似乎终于有能够承担的人:
“共工大哥,你回来了?!”
“共工大哥,茶。”
“这里是我之前留下的药,你看看对你的伤势有没有用?”
“祖父去世了,你出去之后,究竟遇到了什么?”
颛顼看着眼前那重创的人皇,后者语气平和地将大概的事情讲述了下,嗓音却多少有些沙哑:“天柱崩倒之后,那道人支撑住了天地我将不周山神的真灵送到了大荒西北天域。”
“和天帝帝俊达成了协议,祂会保护好老不周山。”
“直到不周山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苏醒。”
“对了,那道人呢”
颛顼张了张口,眼眶发涩:“去世了。”
共工沉默,无言以对,只是喝茶的时候,觉得茶水入喉竟然仿佛烈酒一般刮喉咙,颛顼拍了拍脸,他才刚刚十九岁多些,若是按照后世的算法,也才十八岁周岁,也才刚刚脱离少年这个范畴。
终于有了主心骨在,他脸上浮现出了诚心实意的笑意,道:
“不过现在好了,共工大哥你回来了。”
“我们就可以放心了”
少年颛顼终于能松了口气,却看到那高大的男子,自己一直看着的背影缓缓地摇了摇头,颛顼不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剑鸣声,凄厉清越,让颛顼汗毛都竖起。
共工横着看着手中的剑,喃喃自语:“画影剑”
颛顼道:“是啊,这是共工大哥你之前送给我的那柄。”
“我一直都带在身边的。”
“是吗”
共工笑了笑,手中的剑光流转,而后将剑柄递给了颛顼,左手手指捏着剑锋,抵住了自己的心口,道:“刺下来”
颛顼的笑容凝固。
“共工大哥?”
“你要做什么?”
共工道:“无论如何,是我撞塌了天柱,带来了这诸多的劫火,不只是人族,神族,妖族,大荒,昆仑,都有因而遭到灾劫之辈。”
颛顼夺剑,道:“不对!可是,可是我们可以解释啊!”
“是你弥补住了地脉,也是你,是你击败了敌人”
颛顼不断地找到理由,面色煞白。
水神共工长身而起,他比起颛顼高大许多,握着剑身缓缓刺向自己的心口:“你知道的,这些在诸族之间没有任何的价值,撞塌天柱的,是人皇,这会为人族带来多大的灾难你应该知道。”
“而即便不是人皇,是人族的人王水正,同样如此,会让人族成为众矢之的,倾泻各大种族愤怒的第一个锚点,而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只有一个”
“共工是叛徒。”
“而你,下一代的人皇,在水正共工叛逆袭杀的时候,亲自将其击溃。”
共工语气温和平静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
颛顼手掌颤抖,早已经泪流满面。
最后人族的水正低喝一声:“颛顼!!!”
他伸手按在少年的头顶揉了揉,嗓音温和下来:“不要再孩子气了”
颛顼双目泛红,身躯颤抖。
这一日,人族水正,共工叛乱。
在暴虐的流水扫过天穹之后,人们惊慌失措的赶来,只看到了少年颛顼独自的站在天地之间,掌中共工在颛顼成年送上的画影剑上,满是红色鲜血,而人族的水正已经死在了颛顼的前面,一剑穿心。
此后,世上再无人族水正。
只有水神,共工。
人们跪倒在地,高呼陛下,只是不知为何,在鲜血滴落的时候,少年颛顼的脸上却满是眼泪。
共工氏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折天柱,绝地维。
帝诛,死葬不距之山。
————列子汤问/路史后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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