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千丈宽的河面上,漂流着数千具腐烂着的尸首。
这些尸首顺河而下,缓缓从他面前划过,杂乱而无序。
这倒是其次的,最主要的,是有数万之众正在此河内洗澡。
不但洗澡,而且还在狂饮此河之水。
尽管说,此时的圣十玄早已脱俗,但是记忆中的尘事依然尚存。
这猛然间一见此景,他顿时难以承受。
他连忙蹲下身,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小师傅,你多半是病了,去喝点圣河之水吧。”一个声音忽然从右侧幽幽传来。
说话间,就见一人从附近的草丛中站起。
此人是一个少妇,芳龄双十不到,其身背一只布袋,半提着罗裙,一副出恭刚了的样子。
“我的天尊啊!”
这一次,圣十玄可真受不了了,嘴里一声天尊,拔腿就跑。
跑什么?
追廉耻啊!
这哪能站在出恭女子身边的啊!
圣十玄狂奔出百丈之外,这才敢回头相望,就见之前的那个女子已是来到河边,正屈膝下蹲,用左手洗着下身。
他连忙把目光移开。
数息之后,一阵沙沙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慢慢扭过头,瞭望一眼,却见那个少妇正向他走来。
“怎么?阴魂不散啊!”圣十玄看着渐行渐近的身影暗道,“不就是看了你一眼屁股吗?那也不至于一直跟着我啊!”
正当他犹豫是否脱身之时,少妇已来到面前。
少妇对着他缓缓一拜:“小师傅,看你气色不佳,吃点咖喱饭吧,素的,补补身子。”
说着话,解下身上布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粽叶包。
紧接着,少妇小心翼翼的打开粽叶包。
一堆黑红相间的米饭呈现在圣十玄面前。
少妇挥挥左手,看着圣十玄含羞笑道:“小师傅,吃点吧,味道很好,我亲手做的。”
说着话,右手抓起一点咖喱饭送入自己的嘴中。
看到此景,圣十玄喉结一动,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只擦屁股的手。
他咽了咽口水,连忙双掌合十道:“多谢施主之情,贫僧不饿,这便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哎,哎,圣僧留步,你还没吃呢!”
圣十玄的身后传来少妇的喊声。
听闻此话,圣十玄哪敢停留,直接一路狂奔而去。
他一口气跑出去十余里,这才停下来。
他心有余悸的向身后看了看,见无少妇身影,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神异!果然是神异!”圣十玄在心里连连“狂赞”。
他服了!
圣十玄坐在原地,休息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理好心绪站起,转身向不远处的一座桥走去。
这里是佛国的国都,一切都只能按照俗家之法来行事,什么遁身啊,御空啊,隐身啊,那都不可。
但是由此一来,圣十玄可就遭了罪了。
他是逃无可逃,只能一路“欣赏”。
转眼之间,他顺着人流来到了桥面。
可是再一看这桥面上,他的眼泪差点没流下来:桥面上也都是牛!
而且这些牛几乎都是纹丝不动,就那样静静的站在原地,把行人走的路堵得死死的。
“莫非你们也在欣赏风景?”
圣十玄一撇嘴,心中暗讽,迈步向桥身走去。
桥面上,牛多,其实人也多,只是后者零散避让前者,看上去很少。
圣十玄左手提着僧袍下摆,脚尖轻轻点地,尽量与行人和“神牛”拉开距离,如此这般,方堪堪来到桥的中间。
但是到了桥中,他却发现,这回真的过不去了。
只见在前方三百丈远处,十七头牛并排而立,死死把桥面封住。
若想过去,只能从这些牛身下面爬过去。
圣十玄会这么做吗?
他才不会呢!
但是他不爬,不代表别人不爬。
但见千百道身影,穿梭于十七头牛身下,个个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圣十玄轻叹一口气,跟随人流前行。
一炷香后,他来到那一排牛近前。
他看了一眼身下爬缩的人,又看一眼面前的牛屁股,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左手,将挡在面前的牛屁股轻轻一拨,顿时,一道缝隙现出,刚好可容他侧身而过。
正当他要穿过时,忽然,啪的一声,一枚鸡蛋打在他的脑后。
“小和尚,休得无礼!”
紧接着,一声怒喝从身后传来。
圣十玄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正要发怒,忽然想起什么,脸上的怒气瞬间而散。
他转过身,看向那个偷袭他的人。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年迈的老妪,一身补丁碎袍,骨瘦嶙峋,干枯的左臂上挂着一个篮子,右手中拄着一支破木棍,站在那里无风自颤。
这就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俗众。
圣十玄看过之后,微微一笑,没有言声,转身穿过牛间的缝隙。
越过那一排牛后,对面依然是人牛混杂,看得他直头疼。
没办法,只得缓步前行。
一个时辰过后,他终于来到河对岸的皇城近前。
他扫视一遍整座皇城,发现那道熟记的气息在最里面一个大殿的第三层,位于三层的最东边,貌似一个寝宫的地方。
而在寝宫的床榻上,此时正躺着一个身形肥硕的中年男子。
此男子穿着睡袍,头顶缠着一大坨白色绸缎,绸缎上镶嵌着数以百计的珠宝,满脸奢淫之相。
其床侧,站着一排宫女,个个衣衫单薄,千娇百媚。
圣十玄盯着此人看了数息,确定无疑,这才继续向皇宫行去。
因为城内僧者众多,所以没人注意到圣十玄的行踪,他很快便来到皇城根下,然后寻个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他左手拿着一窜念珠,闭目入定。
皇城寝宫内,中年男子突然一阵睡意袭来,大脑袋一歪,瞬间进入梦乡。
睡梦中,忽见一个老僧从天而降,落在他的床榻之侧。
此僧一身金色袈裟,头顶三十颗肉髻,左手持一窜金色念珠。
见此情景,他急忙整衣扶冠,翻身下床,然后对着老僧深施一礼。
“吽敨阿瑟拜见神僧!”
说罢,屈膝俯身在地。
“阿弥陀佛!”
老僧一声佛号。
“起来说话。”
听闻此话,他急忙一叩首:“是,神僧!”
言罢,团身站起,垂手而立。
老僧看了他一眼,问道:“此物从何而来?”
说话间,老僧右手多出一物。
他定睛一看,随即俯身应道:“此乃我祭天酒器。”
老僧闻之,摇摇头:“我说的是器中之物,酒。”
“酒?”
听到这话,他顿时一愣。
“酒是我从三泉山求来的圣酒。”他随后连忙答道。
“哪个三泉山?”老僧问道。
“就是皇城以北七千里的那座仙山。”他低头应道。
老僧听罢点点头,说道:“嗯,去吧,入梦之事不可说,否则,我必罚你!”
说罢,老僧缓缓飞天而去。
“恭送神僧!”
见此情景,他再次伏地叩拜。
猛然间,吽敨阿瑟感觉有数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背上,猛烈的摇晃着他的肩头。
“圣君醒醒!圣君醒醒!”
他连忙抬起头,却见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滚落到地上,数名宫女正在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