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长街中段坐落着一幢黑压压的府邸,风卷着地上的碎屑打着滚,从府邸前飘过。
祁晟不喜亮光,他坐在堂上,室内只点了一盏烛火,照得他与一众心腹脸上忽明忽暗,像暗夜中的鬼魅。
有一心腹方才来报知醉花楼的事情,祁晟陷入了思考中,马上就有另一心腹上来献计:“殿下,那吴岩此前刺杀熠王失败,如今已经行踪又已曝露,不如我们——”
他比了个“杀”的手势。
祁晟淡笑一下:“你们都是这个意思?”他看了众心腹一眼,有人点头,有人默不作声。
祁晟缓缓道:“诸位,是希望本王做一个过桥抽板、兔死狗烹的卑鄙小人么?”
这心腹吓得一跪地,谨小慎微地开口道:“这刺杀一事,本就难以成功。这吴岩当初力劝殿下这么做,只怕是坑了殿下。”
祁晟看着他:“本王当时也不认为这刺杀能够成功,却还是答应了他。”
心腹:“?”
心腹恍然:“所以殿下这是在试探吴岩这个人?”
祁晟露出一丝笑容:“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个人也有可能是熠王的卧底?”
心腹出了一身冷汗,试探问:“熠王竟给自己行了一出自导自演的苦肉计?”
祁晟笑道:“不管他是不是,都不妨往最坏的方向猜。”
几名心腹顿时陷入了窃窃私语中,一名幕僚上前道:“殿下,我明白了。这个吴岩不管刺杀是否成功,若能成功,则一举铲除了熠王;若不能成功,则将这吴岩打成是熠王的人——让陛下知道,这出戏是熠王自导自演,目的就是为了栽赃于你。”
祁晟笑道:“陛下多疑,与其让他怀疑我一个人,不如连我这三弟也一并怀疑了。”
幕僚竖起大拇指:“殿下英明。”
祁晟:“不过这吴岩怎么说也是个人才,但若是要本王信任他,他还得再拿出点诚意。”
心腹们面面相觑:说到底,你对不信任的人还不是要兔死狗烹、过桥抽板?
于是大家一抹额头的冷汗,伏地道:“我们对殿下并无二心。”
祁晟微笑道:“诸位伴我多年,自然不能与那吴岩相提并论,起来吧。”
醉花楼里,公孙薇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视线先是投向了体积最为庞大的陆虎,接着,她发现陆虎的视线正落在一个被众美人簇拥着的胡子老头身上,而这胡子老头的视线正死死地锁紧前方不远处的韩珏,握酒杯的手在发抖。
时间凝滞了那么几秒,静止的空气里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意味。
一位拿着扫帚,衣衫褴褛的老者仿佛是唯一活动的人,他一边打扫地上的果皮,边唠叨:“借过借过。”
经过公孙薇身边时,公孙薇收回了视线,正想拉着春杏朝陆虎走去,一拉,却没拉动。
她转过头,春杏正奇怪地打量这扫地的老头,悄声对公孙薇说:“我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公孙薇心中一紧,转头看去,这老头刚好已经扫到裘大人这一桌,他弯下腰来,似乎十分费劲地用扫帚去够裘大人身下的一片食物残渣。
公孙薇眉头稍皱一下,蓦地惊叫:“韩珏,就是他,他就是那名刺客!”
韩珏霍地转过身子,说时迟那时快,老头的腰还未直起,一把雪亮的匕首向上划破桌布,一把横在裘让的咽喉,一脚用力一踢,将诺大个圆桌掀了个底朝天。
酒杯碗碟瓜果碎了一地,众姑娘吓得连连尖叫,作鸟兽散。
裘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这老头一把扯离座位好几米,锋利的匕首架在脖子上,他吓得几乎要尿裤子:“饶…饶命。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