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着船队发展,黑熊问宣良:“你就不好奇我去许都做什么?”
“渠帅此世神仙,精擅鬼道,岂是仆能妄测的。”
宣良抬手摸了摸脸上消肿愈合的伤势,也仰头看微微鼓起来的灰色硬帆与暗蒙蒙的天穹:“仆追随孙家三代南征北战二十年,见惯了生死,又久无子息为同僚所轻,也算是生活苦闷。渠帅哪怕去劫掠许都,仆也乐意追随。若仆不幸身死……恳请渠帅垂爱,使仆免受泰山府君徭役。”
泰山周边的齐地文化里,人死后变成鬼要去泰山府君治下生活,哪怕成了鬼也要服徭役。
徭役对活人来说就是噩梦,与死亡是同级别的。
“此去许都你死在我身边左右,我自会在泰山府君拘你魂魄前出手,让你做我亲随道兵。”
黑熊做出承诺就微微侧头去看北岸远处成片桃林,桃花绽放,点缀天地。
吃不饱穿不好的民众,浑身上下又有什么光彩鲜艳可言?
各处建筑荒废,黄泥涂抹的城墙都成片开裂掉落显得斑驳,举目人烟处几乎没有什么让他精神欣慰、喜悦的色彩。
今日这样的阴天,虽草木萌发处处绿意盎然,在他眼中天地依旧阴翳灰暗,仿佛蒙了一层灰尘。
下游远处的桃林鲜红,引的他怔怔驻望。
之前来去下邳都是赶夜路,错过了那处春日盛景。
“寻觅水道,我要去看看那桃花。”
随着黑熊开口,宣良对着下游抬手比划以比例尺粗略估算距离:“约有二十余里,仆这就通知各船。”
宣良转身要下木台时停下,询问:“桃花处应有庄邑,渠帅可要拜访?”
他理所当然的不怕遭遇什么意外,别人遇到己方,才是遭遇意外。
“我去赏花,就取一匹百花锦绣,若有人家就权作拜礼。再取两盒红糖,茶叶、白米之类,到了那里烹茶用饭。”
黑熊说着吸气挺胸展臂摆姿势笑着反问:“人家问起,若说我是孙坚族子,可能信服?”
宣良认真审视:“孙氏好赤巾帻,渠帅若著此巾便与孙郎有七八分相似。”
“我不喜欢巾帻,取一条赤红绣锦给我做方巾,干脆一人一副,快去裁剪。”
黑熊说罢向后一步坐在马扎,越来越觉得应该在这里放个摇摇躺椅,宣良则顺着梯子离去。
这艘船舱里不缺上等丝织品,这些东西给谁用都是使用,没什么好心疼的。
底舱内,宣良顺着记忆搬出两捆秀锦到二层舱,拆开防尘防虫的厚实绸袋封口,依次取出一卷卷的丝织品。
采用排除法将绿色为主的丝织品重新装回去,取出两匹百花刺绣的大红锦绣放在边上,一会裁剪成方巾后分发,其中绣花布局最好的几块方巾自然是渠帅的。
又审视其他丝织品,初次登门拜访给太过鲜艳的丝织品有些唐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