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廊道中,站着一位男子。
男子的对面,半跪着一个女子,看其样子,分明已经负伤。
女子坚持着站起,朝男子伸出拳头,向下比出一只大拇指。
男子半点不在意,弱者的嘲讽,在他看来只是无能。
“省点力气吧。还能给你们薛家争个好名次,否则我不介意把你身上的武玉都夺走。”男子不屑道。
女子正是薛如郎,传武界中唯一的女子武师。
“你要是有种,早把我身上的武玉给抢走了。你就是不敢!生怕成为众矢之的。”薛如郎毫无惧色,直接反击道。
男子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想要夺得头甲,不仅要有实力,还必须靠这里。很显然,像你这么莽撞的人是不会懂的。只能简单地理解为敢或不敢。”
“我就问一句,杨詹,你像个男人么?不说王奇,就连云天都比你好千百倍!”薛如郎直接撕破脸皮骂道。
男子冷笑一声,“成王败寇,等我拿到头甲之后,你说什么都白费。”
说罢,男子径直走过去,一把捉住薛如郎的头发,就这么提起,再狠狠摔到廊道外。
此举实为不妥,很多人也看见了,可他们都没有出声。东土中,有骨气的那拨人大概都死在了与老疯子的那一战了吧。
杨詹站在廊道中,看向廊道外的那些修士或武师,朗声道:“诸位,相信杨某的心思你们都清楚了吧。此次传武界发生的事,外界一定有诸多猜测。实情是如何,只有我们知道。”
廊道外的修士或武师们都沉默下来,他们都能理解杨詹的意思。
“我们避战的事,难免被人诟病。但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不可挽回,我们只能铤而走险。东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他们只会听强者说道理,站在胜利者一方。所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把三甲揽下。最大的敌人是谁,相信你们清楚得很。只要击败王奇,我可以保证,你们的污名会得以洗刷,真相由站在我们一方的三甲提名来述说,相信你们才能安心吧?”杨詹声音再度提高。丝毫不在意人群中还有与老疯子一战后活下来的几位武师。
站在最前方的公孙长卿适时地开口道:“对啊。诸位应该明白东土的生存规则,不过为名利罢了。沾上污名,牵连家族,日子还能好过?身败名裂的例子多不胜数,你们单看那位陈念舟就能想象自己的下场。死去的人已经死去,活着的人还要好好地活着啊。”
“那我们都听杨公子的!”
“对,听杨公子的!”
修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呼唤起来,有些人大概看不过去,也只是不愿同流合污,悄然离开。
李良平坐在一个无人角落,内心平静,他早知会是这么个结果,谈不上多失望,摇摇头起身,一步一瘸地离开此地,像个落魄的书生。
“这群人真是恶心至极,刘别纯就为了这帮人而牺牲自己。”另一处同样站着一个心灰意冷的男子。
“活着的人不多,怕是有口难辨。”孙犹在站在人群中,看着眼前这群自欺欺人的家伙,他想早点回去军营了。
苗梁一直坐在杨詹身边,深深埋头,什么也没有说,很显然他已经投靠了杨詹。
正当众人达成一致时,有人来了。
是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相当年轻,却已经有入境的气息。与普遍三十岁上下入境的武师相比,可谓天才。所以他的出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苗梁站了起来,神情不太自然。
杨詹瞥了他一眼,“放宽心,我知道你跟他有交情。但你应该清楚那点交情跟家族比起来不足为道,否则你那天在平原外也不会那样选择。既然你跟了我,日后杨家会照拂你们苗家,你也会如愿拿到三甲提名,前途一片光明。”
苗梁点点头,站在杨詹身后。
云天一路穿过众人,来到杨詹面前,忽然笑道:“杨兄,好久不见。”
杨詹不知道云天打的什么主意,不过气度这方面,他向来都有,于是也笑道:“云兄,别来无恙?怎么不见王奇兄?莫不是有什么准备?”
云天笑意不减,云淡风轻道:“就来了我一个人。”
杨詹笑意更甚,“云兄莫不是在开玩笑?让我猜猜,该不会是声东击西这种伎俩吧?”
云天收敛笑意,直勾勾地看着杨詹,说道:“你觉得他需要跟你玩心机么?或者说,你有让他动真格的资本么?”
杨詹干笑一声,侧过身去看向廊道外的风光,深吸口气道:“世人都认为我不如王奇,甚至不如李良平。我不反驳,也许他们是对的。不过我就应该这么干脆地承认了么?换作你也不会甘心的。所以就算你再看不起我也罢,该争的,不择手段我也要争。”
“杨兄莫不是以为我来跟你计较对错的吧?道不同而已,我还不至于那么地看不过眼。你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只是来确保一个三甲名额,我怕我那兄弟脑子一热,被你给激了。我关心的,从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身边的人。”云天轻声说道。
杨詹转过身,深深地看了云天一眼,忽然开怀道:“我欣赏你,只要自己想要的,不会贪。我可以考虑跟你合作,三甲提名有你一个就是。”
苗梁听了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偷偷地看了廊道外的公孙长卿一眼。
公孙长卿也听不到廊道内的谈话,仍有些自得的样子看着云天。他倒要好好看看这云天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云天忽然笑了,“这话你得早点说,现在晚了。我与王奇做不成师兄弟,还是能做朋友的。我之所以不想管你们那些阴谋诡计,是因为我相信王奇的实力,他早晚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就不费那个力气了。”
“没有余地?”杨詹皱眉道。
“没有!”云天回绝道。
“希望你不要后悔,既然王奇不来,那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杨詹挥挥手道。
苗梁会意,吹响口哨。
顿时整个廊道外的人都安静下来,公孙长卿领着人绕到了云天的后方,但都没有进到廊道内。
“我倒想看看除了王奇之外,还有没有人能走得出这廊道。云兄,我还是看好你的。”杨詹笑道。
云天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
“很好笑么?我都有些佩服你还能笑得出了。”杨詹不解。
“没什么。我只是想换作那个家伙,说不定脑子一热,豪气横生提剑就上了。”云天笑着说道。
“提剑?你是说那个剑客陈桥吧。”杨詹反应过来。
“是啊。大概那样的事,你杨詹这辈子也不敢做一回。”云天有些讥讽道。
杨詹摇摇头,“莽夫所为。”
“那今天,我也得做一回你瞧不上眼的莽夫之举。”
云天突然发难,双拳齐出,分别打向杨詹与苗梁。
两人迅速后退,苗梁不愿与云天对上,杨詹则是觉得没有必要。
霎时间,成群修士从廊道的两边涌入。清一色的六阶修为,尚未入境。
“来呀!”云天怒吼一声,双拳浮现乌光,脚踩大阵。
狂暴的气势不断向众人压迫而来,让人为之一滞。
可这群人现在仿佛亡命之徒,他们都清楚自己身后是什么,那是深渊、是悬崖、是永无翻身之日的谷底。整个东土,一人一口唾沫就能让他们寸步难行。他们会变成人人唾弃的懦夫,虽然那是事实,可谁不怕死,他们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同样的,云天也无法责怪这群人什么,毕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能悍不畏死。如果老疯子那一战,所有人都没能活下来,那些逃走的人其实没错,毕竟那是留下来就必死的境况。
可云天他们奇迹般地活了下来,那他们这群人就成了不仁不义,东土的人可不会去管那么多琐碎细节与实情,落井下石的事情,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土再正常不过。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家族一夜之间消亡,又有那么多新生家族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