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那日认出她时阿傩嘴边就沾满了酥饼渣。</P>
回宫后他也曾问过阿傩，那家最后的酥饼被他买了，刘沅才追去的，那些手忙脚乱的事情也是出自于这些酥饼。</P>
她是喜欢吃那家的酥饼的。</P>
见着被包裹了好几层的酥饼，公孙祉只感叹阿傩对她的上心，阿傩如今还小，出入宫门都是有人严格把控的，能送上这些酥饼，许是又和父皇哼了好些时日。</P>
这也是他第二次如此靠近这两人了，见着豫王妃微隆的小腹，公孙祉低着头，始终未去看她的眼睛。</P>
程十未拿起一块饼递给萧衔，本就大病初愈的身子，此刻单薄了些，倒是让人不禁心生怜惜。</P>
萧衔咬了一口，也是赞许了一番。</P>
“未儿，你既已康复，本王已然有十几日没去早朝了，明日还是要去去的。”</P>
程十未一听便闷闷不乐起来，咬了一口酥饼也觉得索然无味，伸手揪紧了萧衔的袖口，她倒是想说出一些挽留的话语，可是到了嘴边还是无法出口。</P>
“既如此，王爷今日便陪臣妾去街上逛逛如何？臣妾久卧床笫之间整个人也无精打采的，多去外边走走也能让臣妾早些恢复一些。”</P>
萧衔抬头看了看一旁的浣儿，刘沅不在一切的事务都是由浣儿决定处理的，虽说他也怜惜程十未，不过到也不会不顾浣儿的意见，他要做什么他还是很清楚的。</P>
浣儿恭敬地看向萧衔，刘沅离开的这段时间，她很少会与这两人相处，若不是昨夜刘沅送来密信说公孙祉已回到京城，她今日也不会待在他们身边。不过对于萧衔她还是十分尊敬的，无法忍受的只有程十未罢了:“大夫说王妃若能出去走走有利于身体康复，方才遣人去街上看了看，因着连日小雨今日初阳，街上热闹得很，王爷同王妃若要去街上今日也是不错的。”</P>
见着未儿开心，萧衔心底也是有些满足的，毕竟自己心爱之人能够欢心。</P>
只是，望着不远处的一片竹林，竹子刚劲、清新，春天明明才来，它们似乎早有预感了一样，一层层，一片片，新竹和旧竹的颜色是不同的，夹杂在一起，却是不显突兀。</P>
那里深处只住过一个人，如今她去了西北，平日里便是浣儿住在那里，她好像还没正经住过几日。</P>
那人……也不知现下如何了。</P>
前几日传回的战报，说是西北大捷，想必过不了多久她也要回来了，届时，计划兴许便要开始了。</P>
再看向未儿的肚子，也不知这个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若是计划开始了的话，他们必定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孩子，也是个苦命之人。</P>
小贩的叫卖声似乎更加加深了春日的温暖，萧衔与程十未走在前边，公孙祉扮作的一行侍卫跟在不远的身后。</P>
这最热闹之地，难免于会碰到一些熟悉的人。</P>
昨夜听秦越说太子独自去处理事务了让他们不必担忧，他虽说一开始也纠结了许久，就怕回去后大将军知道了要处罚他，只不过在这街上逛了两圈，他也决定不管了。</P>
毕竟是太子殿下让他们不用理会的，而且天下都将是太子殿下的，更何况一个小小的京城呢，而且以太子殿下的武艺，想必也没什么人是他的对手。</P>
起初还未在意，可是蓦然回首见着程十未的身影，脑子里却立马想到了左将军，虽说他也不曾见过左将军的相貌，只不过相处了那么久他对左将军的身影和习惯还是很熟悉的。</P>
那人是位女子，而且看着是她身边那人的妻子，又见着那两人衣着华贵，便立刻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了。</P>
“今日是有人娶妻吗？”</P>
见着众人让开了一条路，又见着一顶大红轿抬了过来，程十未倒是好奇地探了头过去看。</P>
见着那位女子探头，沈厌也朝她看着的地方瞅了瞅。</P>
正好鞭炮一声响，倒是把沈厌吓了一跳。</P>
萧衔将程十未护在怀里，心怕她出什么意外，倒是也没心思去看那红轿。</P>
“王爷，臣妾嫁来那天的轿子与这顶轿子比如何？”</P>
一听程十未这样一问，萧衔才去看了看那红轿。</P>
他还记得结亲那日他日盼夜盼终于见了那顶红轿缓缓地从街角出来，红地毯的那一边就是他一见钟情的女子，心中自然欣喜，那时倒是没怎么注意到那顶轿子，只是看见那穿着婚服的意中人由人搀着朝他而来。</P>
他接过她的手，跨过门槛，那时他才知道对方并非他所想之人，或许有失落，可心中竟也有些期待。</P>
对于刘沅和程十未，无论是习惯还是性格都极其相似，要说她们两人是一个人也未尝不可，只是相处得久了，他倒是能发现些两人的不同。</P>
其实在他心目中，刘沅的眉目要比未儿清秀俊逸不少，许是洞房花烛那夜揭了刘沅的盖头，那时她的那对眼睛就入了他的心也说不定。</P>
“这顶轿子自然是比不得那日的，不过因着是别人大喜的日子，自然不愿听见这些，未儿，你可晓得？”</P>
“臣妾知晓。”</P>
公孙祉将手放在腰间的佩刀上，长发被行人路过的风拂动，话说要为他行冠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他那几个皇兄都是在行冠礼时被皇上下旨赐婚的，朝堂上对太子妃的争议也是越来越大，除了战事天灾，朝堂上最受人议论的便是他妻子的人选了。</P>
虽说他一直跟旁人解释这天下不需用妻妾来维持，可是，如果皇帝执意下旨赐婚的话，他也是无能为力的。加之众大臣也对这件事极其上心，都恨不得把自己家的女儿嫁给他，如此一来，不久后的加冠定不会是轻松的。</P>
他看向豫王妃，这一日下来他也能分辨些了，她不是她。</P>
只是不知她如今在何方。</P>
趁着人多，公孙祉闪身离开，解下侍卫的衣衫他摸了摸脸上的装扮，兴许她又扮作什么人了。</P>
萧衔的身份本就不简单，他身边的豫王妃又是别人的影子，他们必然会有所图谋，至于图谋为何……萧衔是前朝太子，寄人篱下，十多年来喊自己的杀父仇人为父皇，他所求必然是复国。</P>
若刘沅是他复国路上必须的人物，公孙祉倒是好奇他们又该如何复国。当今的大辰兵力不弱，骁勇善战的将军也不少，萧衔与刘沅形单影只，朝堂上地方上的大臣未必会与他们结交，能依靠的也只有前朝旧将……刘沅啊，不知她在这个世界的真名是什么，要说前朝旧部姓刘的，便是大将军了吧。</P>
只不过萧衔从始至终与大将军并无交集，公孙祉也想不通若是这两人串通到是通过何种方法来计划的。</P>
公孙祉坐在屋顶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觉得自己如同遗世独立一般，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世界人们的主流思想他还是不敢恭维。</P>
见着那顶轿子抬入拐角直至不见，公孙祉有看向一旁的古树，回想着萧衔成亲那日。</P>
红装金裹，凤冠霞帔，见她眉目含情，齿白唇红，抬眸一眼便所隔千年一般。豫王妃的礼行是按照太子妃来的，所有人也都很重视这些。他那日本来不觉得什么，可自从朝朝闯入让他见着了盖头下她的模样，他也开始重视起来。</P>
见着萧衔那紧张的模样，再结合平日里王府的吃食和装饰，想必他身边那位豫王妃是当真有孕了。看来刘沅是用来处理一些事务的，而且刘沅才应该是萧衔手中最重要的一颗棋，既然如此，成亲为假，有孕为假……也说不定，说不定两人也是真心相爱真心结婚的呢。</P>
公孙祉有些无力地笑了笑，他又以何种身份来管这些呢。</P>
虽说确认了眼前的豫王妃不是她，可是看着那一模一样的面庞，他远远地看着他们，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似乎心痛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P>
他微微扬起了头，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内心的汹涌，可脑子里还是方才两人之间的亲密，他暗暗发笑，百余岁的人了，还是控制不了这些。</P>
那个世界里的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经历了一个普通人会有的一生，最后面临人生中最后一件事，接受自己的死亡。</P>
愧疚了一辈子，直到如今都无法释怀，哪怕她也活了过来，可他心中还是无法畅通。</P>
似乎他活着就应当愧疚一般，这似乎成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