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父皇说，是一位云游的道长取的，皇后生我时难产，那道长一出现，皇后便将我顺利生了下来，因为有缘有救我母子一名，父皇便求他为我卜了一卦，说我此生就‘琅秀’二字，若是幸运，一生无忧。”</P>
在他看来，那道士就是满嘴胡话，虽说医人救命确实有几把刷子，可他此生被愧疚所缠，不得善解，哪里会是一生无忧，全说来骗人的。</P>
不过，这只是第一卦，还有第二卦。</P>
此生不得善终，需谨慎行事，不可心有慈悲，否则万劫不复。</P>
他向来不信这些，自然也不在意这些。</P>
不过生在帝王家，太过慈悲本就是一大禁忌，那道士说了也是白说。</P>
亭下的菊花开得正盛，刘沅弯腰轻触，惊落了些露珠，她笑了笑，扯了一片花瓣放在桌上看着，看着像船，不过太细太长太弯了。</P>
公孙祉要早她几日回京城，刘沅也好有机会去一趟营中，虽说徵羽每每来都说营中一切安好，不过有萧琮在，她还是有些担心，待公孙祉一行人一离开她便去了西北营里。</P>
本来公孙祉极力劝阻她与他们同行，怕路上有什么危险也好互相照应，只不过她执意要再留一段时间，公孙祉看着劝不动，便也罢休了。</P>
九月已入秋，树上的叶子还是绿色的，这些树本来秋天也不会落叶，许是去年冬天太过寒冷，它们不得不落叶保全根本。</P>
徵羽早早地就在等她，见着有人骑马过来，她大喜过望，匆匆跑去牵马。</P>
“还以为小姐迷路了，想着要不要去寻寻呢。”</P>
早些时候听浣儿说起过刘沅的这些丑闻，今日突然想起，就担心她在林子里转不出来。</P>
最近的村庄离这也有近百里路程，若是迷路了可就得一个人在林子里睡土堆上了。</P>
上一次也是匆匆来这，那时牵马的是水清玉，在京城的是浣儿，如今都变了。</P>
“营中可还安稳？萧琮那些人可本分？”</P>
“小姐上次来教训一番，我一直留心着他们，目前都没什么小动作，”徵羽倒是有些不解，既然担心萧琮会反为何不杀了他，毕竟他如今是个瘸子，也跑不了，“小姐为何不杀了他以绝后患呢？”</P>
浣儿以前也问过这番话，当时刘沅说的是，等到萧琮决心要反时不会手软，现在依旧是这句话:</P>
“人都念旧，哪怕是对立的双方，虽说萧衔也答应能杀萧琮，不过毕竟是他兄长，能让他活尽量让他好好活着吧，只要不脱离控制，不必对他怎样。”</P>
毕竟，人活着还有无数可能，死了便就什么都不可能了。</P>
徵羽看了看刘沅:</P>
“小姐，营中听闻小姐和浣儿在京城遇害皆愤愤不平，虽说浣儿今已安葬，可还是有以前的部下朋友偷偷出去想去京城看浣儿。”</P>
明明知道不该说出来的，刘沅向来最重军纪，说出来他们免不了一顿罚，可还是对浣儿的事感到难受。</P>
他们一起百余人没有职位高低，可都是有着同一个理由和目的，互相相处也很是融洽，对于浣儿，他们都很熟悉也很喜欢，如今突然说到她已经死了，着实让人一时不能相信不敢接受。</P>
刘沅抬头望了望，天空一片蔚蓝，连一朵云都没有，只有一轮红日，这是天空的一只眼睛，不过她不相信存在神仙。</P>
“届时你与我再好好安抚一下，浣儿……”她虽没见过浣儿最后的模样，可是她能想象到，这些话绝不能跟他们说，她只能自己烂到肚子里去，“不会有人忘记浣儿，她会很高兴的，等我们攻破京城，另择一处好地为浣儿迁葬，届时他们就能见到她了。”</P>
若是成了一副白骨，他们也不至于如此为浣儿难过了，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么多伤心的人。</P>
又回到京城，路过砍头桥，想着在营中时他们对浣儿的死诉说的不满，她偏头看了看桥下的流水，还是清澈的，这桥每砍下一人的头便会有专人擦拭桥上的血迹，只不过外边靠近河水的地方还是有着一片发黑的血垢。</P>
她在想，等未儿孩子落地后会不会也在这里行刑。</P>
买点心的夫妇隔老远就瞧见她了，热情地对她打招呼，问她去了哪里，大半年不见了，走时还给了她一份点心。</P>
没有回程府，她先去了城外的河畔小船。</P>
陆九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摊开在桌上:</P>
“不曾想，他们还记得小姐的口味。”</P>
他们陆家除了他和陆琤，其余的都不清楚刘沅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一直没告诉他们，也是怕连累家人，也怕计划被不小心暴露。</P>
“陆老爷，我如今伤也好多了，可为什么提枪时还是觉得手抖呢？”</P>
她拿起陆九放在船里的桨，拿住一段末尾，以前她这样拿着是不会手抖的，如今细心观察，能发现在若有若无地抖动。</P>
陆九打量了一阵，揭开她的袖子看了看，手上的伤疤很多，不过大都已经要好了，只是有一处伤及筋骨，手抖兴许也是因为这个。</P>
“这处的伤极深，要恢复还需些时日，问题不大。”怕刘沅又要逞强，他急忙说道，“你的伤，可不是半年就能养好的，有些伤伤及根本，要完全恢复没个一两年是不行的，这段时间别打什么鬼主意，一切听你父亲的便是。”</P>
刘沅羞愧地笑了笑点头答应。</P>
看过浣儿的坟，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回到程府。</P>
刚进门水清玉就一脸怨恨地看着她，先前刘沅要出去游玩时说好要带她一起的，谁知她竟先跑了。</P>
刘沅只好哄着她。</P>
水清玉这才将公孙祉派人送来的请柬给她，已经是好几日之前送来的了，那时公孙祉也才回京城，竟不曾想第一件事就是派人送着请柬来。</P>
“看着太子殿下待小姐可是不一般呐，既是加冠礼，一般都是邀自己心上人去看的，小姐与太子殿下这半年，倒是生出不少情分来。”</P>
刘沅知晓她是在调侃:</P>
“这说什么话，哪个官家小姐没收到请柬的。”</P>
“怎么小姐这话一股醋味呢？今日可没做饺子。”</P>
“就你知道，”刘沅点点她的额头，“我与萧衔哪有什么情分。”</P>
“这话小姐信，但是太子殿下要信哩。”</P>
公孙祉待她好可是他们都看在眼里的，既是太子，又不顾及刘沅曾是豫王妃的身份还如此待她，兴许是心中当真有刘沅才这样。</P>
不过，刘沅倒是没想这些，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回到自己的世界的，与其关注一个同秦鹤城很像的人，不如加把劲争取早点为萧衔复国好早点回去。</P>
“要知道，我与公孙祉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