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火焚痛彻再白头(2 / 2)

将军辞 谈扉 2945 字 8个月前

“你可以一起走,不过,你刚刚推开了殿下,明明可以一起走的,又为何甩开了?”</P>

刘沅想了想,看着一旁倒着的几具焦尸,那是刘嵊和她的另外两位师父,想起了他们临终前的嘱托,现在不可能半途而废了。</P>

方才也是看着他们要被柱子打中想着将他们搬远些,至少走的体面一些,谁知那柱子提前掉了下来,正好砸她身旁,火焰伴着气浪直接将她震晕了过去。</P>

“家人全无,唯我一人,要苟活于世,这世间也不会容我。”</P>

当然这是谎话,她还得多活几年,至少帮萧衔复国,届时她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了,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P>

见着秦越扶着的公孙祉,如今他都是皱着眉头的模样,要说这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她才是白活了两辈子。</P>

只不过,她最终还是要离开的,她不会给他半点希望,她迟早会消失的,届时,不愿他太过痛苦。</P>

火苗最初时是很容易熄灭的,他们相处不久,这份情谊应当还在萌芽阶段,斩断就好。</P>

秦越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做挽留,他扶着公孙祉离开了。</P>

待他们走远后,萧衔探了头出来,见她手上被火烧到的地方,忙取下身上的药给她抹上。</P>

刘沅也是觉得是不是火太大了人容易糊涂,她笑道:</P>

“还是等出去之后再涂吧。”</P>

萧衔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了笑,退了回去。</P>

刘沅将一旁藏着的程十未的尸体拖了出来,被火融了冰,一股腐烂的恶臭味。</P>

他们这样残忍的行为,说不定以后要遭天谴。</P>

取下身上的一块白玉玉佩放在她身旁,又解下自己腰间的长短双刀和面具放在一边,这样就够了,足够证明程十未就是她的尸体了。</P>

肺里难受的很,她往密道处码了好几块发黑的石头,待回到密道时,那石头就会盖住这个密道,而且能让一切看着自然一些。</P>

符月伶递来湿布,萧衔接过去急忙盖在她头上,确实要舒服很多了,整个人也清醒不少。</P>

顺着密道便到府外了,还能看见冲天的大火,不远便能出去了。</P>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大火上,没人会注意他们离开的。</P>

最后望一眼京城,刘沅想着秦越应当带着公孙祉完好无损地回去了。</P>

这火足足扑了一个多时辰才扑灭 所幸周围受殃及的房屋不多,众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冒着浓烟的废墟,彼此看了看。</P>

事后派了人来清点,看着一排排盖着白布的焦尸,秦越又说刘沅当时是不愿走的。</P>

他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去揭开白布,秦越却一把将他拉住:</P>

“殿下!”</P>

公孙祉没被他这一声吓到,恍惚一抬头,眯着眼往先前他冲进去的地方看了看,脑子一片空白,全凭潜意识行动,他被柱子一绊,差点摔倒上边,勉强稳了下来,他继续向那个方向跑去。</P>

望着废墟里抬出的一具具焦尸,他的目光回到自己面前的一块地方,这里是方才刘沅站着的地方,就算要倒,她也不会倒到其他地方去。</P>

心中突然又畏惧起来,他一下子弹开,看着这片废墟,突然笑了笑,摇了摇头要走开,又忍不住回头,表情也凝重起来,而后突然朝方才那地方冲去,一下子扑倒灰烬中,徒手开始挖着,双手被烫得起泡,伤痕累累,可他好似感觉不到一般,很安静地挖着,好似心怕吵着谁一样。</P>

在场的人无不被他这副模样目瞪口呆,秦越叹了口气,吩咐遣散所有人,并且不许任何人靠近。</P>

他上前去拦他,抓住了又被他挣脱,直到双方都精疲力尽,公孙祉还是使出浑身力气去挖。</P>

这次,大庭广众之下,他们奉为神明的太子,一下子跌入了凡尘,风尘仆仆,好似乞丐一般,没半点风度。</P>

没有一滴泪水划过他的脸,只是他悄悄地在心里哭。</P>

直到那枚玉佩出现在眼前,他脑子好似要炸开了一样,小心翼翼捧着碎成几块的玉佩,锋利处划伤了他的手,水泡也不小心被戳破,他这才感觉到疼。</P>

“嘶”了一声,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玉佩,而后死死握在手里,另一只手加快了挖掘的速度。</P>

摸到那两把刀,他心中一怔,从背脊开始发凉,再挖,是刘沅的陨石面具,他一下子弹开了,看着露出的那一只手,他拼命摇头,脸上笑着,实在不敢相信,可泪水已经充满了他的脸庞,洗过了他脸上的灰,就像一只脏兮兮的花猫一样。</P>

这是第三次了啊,他笑着,在他面前她死了三次了。</P>

好啊,实在是好啊!</P>

实在是,怒不可遏!</P>

他在废墟上来回踱步,抓耳挠腮,明明是笑着,可让秦越感觉他很是悲伤。</P>

死死盯着那对刀,公孙祉握紧了手上的碎玉,血顺着滴了下来,可他好似都感受不到一般,紧咬着牙,脑子里也是乱七八糟一片。</P>

他缓缓上前,又退开,直到这迟来的雨打散了烟雾,拍在他的脸上。先前被灼伤的热感缓和了不少,他脑子也冷静不少。</P>

这个季节的京城鲜少下雨,若这雨早来些,兴许这场大火就不会烧得如此狠了。</P>

他好像下定决心了一般走上前,轻轻将盖在尸体上的灰烬抹开,露出的是一具焦尸,不过受损的情况没他想象的那样重。</P>

面上的五官还看得清,可就是这样,他的心好似被揪住了一般,生疼。</P>

他将这具尸体轻轻拉起,可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一时也想不起来哪里不对。</P>

只觉得四周除了雨声,便是自己的呼吸声。</P>

这场雨洗净了他身上的铅尘,好似那个高高在上庇佑众生的神明又出现了一般,秦越不由得敬畏起来。</P>

也不觉得这尸体可怖,他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打理她散乱的头发,这才发现尸体额头有一块青黑色的伤,看着像是被什么撞的一样,火没烧着这里,公孙祉便以为是被柱子砸了,可越看越不对劲。</P>

看着一旁的双刀和面具,他腾出一只手去拿。</P>

温度早已降了下来,触感十分冰冷。</P>

另一只手握着碎玉,如今他才觉得痛。摊开手,这雨也洗掉了他手上的血迹,只是这碎玉的边缘浸染了一层浅浅的血色。</P>

洁白之玉,因着这血色竟让人觉得这玉柔和了不少。</P>

一时失神。</P>

秦越撑伞过来,只觉得他像一位老人一样佝偻着腰蜷缩着身子,那白发不知为何十分明显,明明不久前才染过一次。</P>

“殿下,陛下派人说这两日许殿下休息,还望殿下早日释怀。”</P>

见着他没反应,秦越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只不过,有一则消息还是要尽快让公孙祉知道:</P>

“殿下,凌王殿下的军队还驻扎在城外。”</P>

公孙祉依旧没有反应,秦越叹了叹气,瞧着公孙祉这副模样,怕是短时间内走不出来。</P>

他与刘沅就相处了半年,情义也能如此深吗?</P>

公孙祉却一直注意着尸体额头上的伤,加之有股腐烂气息,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P>

他将尸体放下,猛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碎玉,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将玉拼好,这玉的内侧有一道浅浅的图案,像是被刀划的一样。</P>

这白鱼玉佩虽说看着都是一模一样的,可为了区分和辨别身份这玉的内侧都加了些东西上去,这玉的秘密当初还没来得及告诉官儿她便跳崖了。</P>

他愣住了,这玉并非是他给刘沅的玉,而是当初在北域给陈容的那块。</P>

突然想到在豫王府时程十未先前腰间也挂了一块玉佩,她死后那枚玉佩便不见了,想着兴许是被贪图财利之人偷走了,他还从未想过,刘沅有没有可能拿回了那块玉佩。</P>

这一路,他好像一直注意着刘沅却忽略了很多细节。</P>

看向尸体,他如今也怀疑,这是否是真的刘沅。</P>

看着公孙祉一会儿哭丧一会儿狂笑的模样,秦越就觉得他简直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