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三顾山庄正堂,黑底金漆的鞠躬尽瘁牌匾之下。
李绚坐在中堂左侧,宁义坐在中堂右侧。
余泽,王勃,丘贞沐,站在李绚的身体左侧,而徐进在坐在一侧的桌案上快笔疾书。
徐阁跪在堂前地上。
众人目光审视之下,徐阁身体挺直,脸上一片漠然,道「小人的确出身曹州,但数辈之前,就已经从徐族分了出来……在下早年间曾在扬州挣扎求生,后来朝廷征伐高句丽,小人便从军去了百济。」
「你去了百济?」李绚突然打断了徐阁,皱着眉头问道「当年朝中征伐高丽统率大军的是英国公吧?」
「是的。「徐阁下意识的看向了东北方向,眼神中带着一丝崇敬的说道「乾封元年,高丽国内生乱,陛下任命英国公为辽东道行军总管,率兵二万攻城略地,一路打到了平壤城下,之后又用了一个多月,攻克了平壤,俘虏高丽王高藏,高句丽国灭。」
李绚点头,说道「本王记得,之后军队凯旋,圣人命英国公把高句丽王高藏先在先帝昭陵举行献俘仪式,然后才进入京城,到太庙献俘。」
「王爷所记无差。」坐在右侧的宁义脸色一片铁青,说道「他有这样一份功绩,手上又有朝廷封赏的九品任勇校尉勋衔,金华历任县令才会认定他所说为英国公族人为真。」
徐阁能在金华招摇撞骗这么多年,和他的这份履历是脱不开关系的。
「想来你的这份仁勇校尉的勋职,不是在东岛战场上获得的吧?」李绚突然冷冷的看向了徐阁。
徐阁无奈的点头,苦笑说道「确是如此,下官虽然参加过对高句丽的作战,作为英国公的同姓同乡,也曾受过军中优待,但很不幸,在攻打平壤之前,下官胸前中箭,后来便被送回了扬州……」
「虽然身体受伤,但没有能参加攻破平壤一战,让你的功劳根本就不够授勋……故而在这个时候,当有人找上门,主动向你提供这些的时候,你很快就动了心,是吧?」李绚仅仅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徐阁当年遭遇的真相。
徐阁嘴角微微抽搐,但最后还是沉沉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是钱七郎找上门的,要在下替他掌管金华千亩良田,每年什么都不用干,什么都不用考虑,便能获得大笔钱财,甚至还有一个仁勇校尉的勋职。」
说到这里,徐阁嘴角微微露出一丝嘲讽,然后不屑的说道「很多人,在战场上拼杀一辈子都拿不到的东西,有些人只是稍微走动一下关系,就轻而易举的拿到了手,这天下,还真是荒唐啊!」
李绚没有理这茬,直接转口问道「那么那多出来的两千亩田又是怎么回事,是你派人填了湖,暗自扩大自己的产业,还是钱七郎派人填了湖,隐瞒田亩,逃匿赋税?」
李绚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强烈的压迫感直袭而下。
「王爷觉得小人能指挥得了那么多人,填了那么多湖,而且还一直不被人所察觉吗?这些哪里是小人一介外人做的到的。」徐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王爷就是将小人大卸八块,小人也做不到这些。」zbr>
「所以,一切都是钱七郎做的。」李绚明白的点点头,然后沉着脸,看向一侧的宁义说道「宁县令,这么事,金华县不可能一无所知,必是有人将此事压了下来,本王看金华县衙需要清理一番了,你来写呈请,本王现在就批。」
按朝廷规制,宁义虽然是金华县令,但六曹参军只是他的下属,不是奴仆。
对这些人,宁义只能将对方暂时羁押,证据确凿之后,上呈州衙,州衙批准之后,才能抓人下狱。
如今李绚作为本州别驾,就在这里,这一道手续,立刻就能批准。
「下官遵命。」宁义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应了下来。
问题现在牵涉到了金华县,宁义如果不能将罪魁祸首揪出来,那这个罪责,就只能由他来承担。
李绚重新看向了徐图,语气在第一时间冷森了下来「还有一个问题,后院的那个女孩,是你让人绑的,还是钱七郎让人绑的,说实话。」
「在下需要女人还不必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徐阁微微冷笑一声,抬头说道「此事之中的情由,在下也只听钱七郎说过一句,好像是这女子家中祖父在湖边钓鱼的时候,无意间察觉到湖面有些不妥,开始调查,然他一动,立刻就引起了钱七郎的警觉,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李绚摆摆手,看着徐阁说道「也就是说,人你们抓回来之后,还没有动?」
徐阁一愣,随即认真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平常的时候,钱七郎都会很快就赶来的……」
「也就是说你们做了很多回了!」一旁的宁义突然间猛的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宁县令跟在下说也没用,这些事情,在下能够得知,已是钱七郎给的最大尺度,至于参与什么的,下官自认,还不算是钱七郎的亲信,」徐阁现在看出来了,要真的想要得一条命,还得靠李绚。
李绚手里拿着卢进记录的口供,上下略看一遍,然后将其递给宁义,说道「宁县令若是没有异议的话,那么就请案犯签字画押,然后本王要将这口供立刻送往神都……这件案子很典型啊!」
看着李绚幽深的眼睛,宁义嘴里的话突然间就被彻底的憋了回去。
李绚轻轻一笑。
这种利用他人代持获得田亩的手段在各地虽然并不稀见,但朝廷中枢未必知道多少实情。
若是将这些事情直接捅破,得罪天下豪族自然是少不了的,但如果能得到皇帝和天后赏识,那么这么做绝对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