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倒是令张善昆无法反驳,无奈之下目光一扫,便注意到了茶几上还一直放着的公文包,便坐起了身子把公文包拿到了身前。
正待拉开公文包的拉链,张善昆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老婆说道:“对了,把钱送过去嘉禾的时候,再多加上三千块钱。”
“三千?”童月涓微微一愣,问道:“为什么?”
“咱们的杨大老板,卖了我一个剧本。”
张善昆随口回了一句,便拉开公文包,将两个剧本都拿了出来,平平整整地铺到了茶几上。
一本自然是杨秋的《胭脂扣》,而另一本名为《月儿弯弯照九州》,署名的人叫屠光啓。
而童月涓的目光,自一开始便被《胭脂扣》锁得严严实实。
“《胭脂扣》?……”童月涓喃喃一声,轻道:“名字真好听,你看了吗?”
张善昆皱了皱眉头,道:“看了一半。”
“一半?”
“嗯,一半,这剧本太过情爱了些,我……不是很喜欢。”张善昆斟酌着解释道。
“哦?太过情爱?”童月涓眼前倒是一亮,拿起《胭脂扣》的剧本道:“那我倒是要看一看。”
张善昆笑了笑,比划道:“那你看那本,我看光啓的这本。”
“好。”
瞧着童月涓翻开了《胭脂扣》,张善昆轻笑着摇了摇头,将另一个剧本放在腿上,打开就看了起来。
不过,随即他就皱起了眉头。
屠光啓此人,也算是影视圈的老人了,三十年代就在魔都当演员,四十年代开始自己执导电影,在魔都时便和张善昆有过几次合作。
而屠光啓的夫人,便是四十年代魔都有名的女星欧阳沙菲。
人家两口子夫唱妇随,一个导一个演合作得亲密无间,1946年合作的《天字第一号》,便打破了当时中国电影票房卖座记录。两人自1950年到香江后,就依着张善昆的关系在远东拍了好几部片子,因此双方都算是老熟人。
所以张善昆对屠光啓的剧本风格很是了解,那就是——没有规矩。
屠光啓拍片,很少拿剧本,要么是带着乱画的分镜头脚本去,要么就是直接原原本本的稿,到了现场后临场发挥。
如果他写了剧本了,一般人基本看不懂,都跟拼图一样乱扔着呢。
也许上一场还是第十三场,男女主角还抱在一起谈情说爱呢;下一场就突然跳到二十七场,男主角已经把女主角给掐死了。
可谓是真真正正的想到哪写到哪。
这看剧本的老板,还得看着剧本自己把顺序给找出来,然后才能把头绪给理出来。
张善昆手上的剧本,便是这么个玩意。
还好张善昆已经熟悉了屠光啓的套路,便又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在每场戏前做起了记号,标记下一场跳到第几页,这一番比画花了五六分钟,总算才把顺序给理清了。
张善昆这才开始认真看起剧本来……
一部电影,基本时长九十分钟,看上去很长,但是在剧本描写来看,却少得不得了,少则一万字,多着三万字,基本也就够了。
剩下的,就看导演自己的发挥了。
三万字按后世网文的标准来看,也就不到十分钟的量,这年头还没有形成快餐文化,张善昆是一边看一边细品,足足看了二十多分钟,终是弄清楚了这剧本说的啥。
《月儿弯弯照九州》,也是一部批判黑暗社会的剧本。
其主要内容,讲的便是有一位画家想画一副‘神与魔鬼’的画,他找了一位淳朴善良的乡下姑娘,来做‘神’的模特,但是却一直找不到能代表‘魔鬼’的人。
十年之后,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死囚做魔鬼,但没想到死囚竟就是十年前的那位淳朴乡下姑娘。
《月儿弯弯照九州》便讲的是这十年间,这位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将她由一个淳朴姑娘变成了邪恶的杀人犯的故事。
这其中夹杂着的社会黑暗与人性悲鸣,便由着这个女人的视角,一幕幕道来。
‘呼——!’
张善昆长叹了一口气,每每看这种剧本,都仿佛看见了一幕幕人生悲剧,令人扼腕叹息抑郁不已。
但是,的确写的好啊,很具警醒意义!
这要是……
“呜呜呜——呜呜——呜——”
嗯?
张善昆微微一愣,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童月涓,便见这位女士,正用手帕捂着鼻子,双眼通红地哭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