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君子之腹(1 / 2)

目送安珞出了内堂,尤文骥这才放开了被他捂得快背过气去的于师爷,终于松了口气。</P>

于师爷一摆脱了尤文骥的钳制,顿时快退了两步、大大地喘了口气。</P>

他面上一片通红,也不知是被憋得、还是被气得,抖着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尤文骥,大骂道。</P>

“尤文骥!你、你小人你!你、你趋炎附势!你攀龙附凤!你攀高结贵!攀鳞附翼!攀……”</P>

“啊行行行行……你可别攀了,攀得我这一脸唾津……”</P>

尤文骥无奈地一手挡在面前,另一手以袖擦掉面上的口水,心知自己这好友今日是又犯了病。</P>

这师爷姓于,名唤于青,和他既是同乡、同窗、亦是同科,更是结交于微末之时的多年好友,在尤文骥年少贫苦之时,于青对他多有照拂之情。</P>

于青如今还未至而立之年,但因人生得干瘦、长得老成,又偏好什么文人风致、酷爱留须,乍一看倒似已知天命,时常会被人错认了年纪。</P>

当年尤文骥高中那年,他这好友也中了个二甲末等的名次,但在当年的进士宴上,于青喝醉了酒,对着左相豪言壮语、大放厥词,大骂左其乃是奸佞,结果就得罪了左相,也落了个殿前失仪的罪名。</P>

虽然圣上没有追究于青大不敬的重罪,但也因此革去了他的功名,不准他再参加科举。</P>

待到后来他自己做了京兆府府尹,感念旧情,便将于青招来做了师爷,一直到今日。</P>

要说这于青,毕竟也是考中二甲的人,才学能力自是不缺,做个师爷绰绰有余。</P>

只是于青也有一最大的毛病,那便是完全不通世情,在他眼中万事非黑即白,绝容不得半点沙子。</P>

尤其被革了功名之后,他这性子就越发无所顾忌,更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也因着得罪左相、丢掉功名一事、最看不上的便是结交逢迎。</P>

这对别的人,他就算看不过眼、尚且还知道收敛一点,只在肚子里念叨几声。</P>

可对尤文骥,于青几乎是将自己无法继续的仕途理想,完全寄托到了自己这为官好友身上,但凡看到尤文骥有一点“不正之风”、“非君子之行”,那简直是蹦着高也要骂上两句。</P>

是以今日,见安珞这般“折辱”尤文骥和“污蔑”京兆府,而尤文骥却还无动于衷,于青顿时便觉得,尤文骥定是动了要攀附安远侯府、要讨好那安大小姐的心思,才会如此!</P>

尤文骥也是被于青折磨日久,早知自己这老友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忙不等于青再“攀”出个什么来,赶紧又继续解释。</P>

他说道:“安小姐那话可并非是怀疑我们京兆府贪污银钱,她是在为那受害女子的安置之事,给我出计!”</P>

于青本是不想管尤文骥狡辩什么、刚欲再骂,乍闻此言,却是顿时一滞。</P>

他狐疑地看向尤文骥:“……出计?出什么计?”</P>

“就是张贴有关抚恤之事的告示。”</P>

尤文骥说着走回到桌边,边说边记。</P>

“安小姐的意思是,通过布告,让那些受害女子的家人知晓,那些女子都会得到一笔恤银……你说,看在银钱的份上,他们会不会来此,将那些姑娘们、接回家中去?”</P>

于青少时,家中虽不若尤文骥那么穷苦,但也是生于乡间,知道六百两对普通百姓而言意味着什么,被尤文骥这么一点,他当即恍然。</P>

他说道:“那自然是会的!六百两,普通百姓辛苦一辈子,手中都攒不下这些积蓄,只要不是那等子坐吃山空,游手好钱之人,用六百两买房置地,足够丰衣足食地过完一辈子了……这样,便是家中多养个女子,也不算什么难事了。”</P>

“难……自然是不难的。”</P>

尤文骥无声地叹息了一声,继续将布告写下去。</P>

“你看那四间厢房中、已来寻亲之人,他们之中也并非全是如张家、樊家那样的富户,也有只得温饱的农家,他们来此处并非是因为难与不难,而只关乎愿与不愿。”</P>

尤文骥说着说着、便停了笔,他将写好布告从桌上拿起,轻吹了吹上面的墨迹,递给于师爷。</P>

于青见状,忙上前两步接过布告,飞快地读了一遍。</P>

看过之后,他不禁一愣,指着最后之处,向尤文骥询问。</P>

“相伯,此处你是否漏写了银钱的数额?”他轻抖了抖手中布告,“既然是要以银钱吸引那些女子的家人前来,直接将六百两写上去岂不更好?”</P>

尤文骥正擦着手上墨迹,闻言抬眼看向于青摇了摇头。</P>

“不,就这样便好,太清观过去两年中香火鼎盛,此案又牵扯了众多官员,这查抄的银钱有多少,他们心中自会有所推测和猜想,更何况……”</P>

尤文骥说到此处顿了顿,目光微暗,并未直言。</P>

“……总之,你明日就这般将这布告贴出去便好。”</P>

于青心中虽还有疑惑,但也知道自己不及尤文骥多矣,这府尹大人这样做,那自是另有缘故,他身为师爷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应了声好。</P>

到了第二日一大早,这京兆府的告示还未等贴出、时间安置受害女子的厢房也尚未出现什么变化时,安珞却是先等来了一位熟人。</P>

“……秋兰姐姐?”认出了屋来寻他来人身份,安珞微微一怔,便赶紧出了屋门。</P>

来人正是皇后的贴身宫人,秋兰。</P>

秋兰看清安珞这一身男装也错愕了一瞬,但回想起春日宴上安珞所着也非普通裙装,又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对。</P>

“安小姐。”</P>

秋兰神色自然地向安珞福了福身,这才说出了自己为何而来。</P>

“皇后娘娘今早对奴婢说,自从春日宴之后,她也许久未见安小姐了,还说怎的小姐得了她的宫牌,却也不进宫去看望她,对您十分想念,特来让奴婢来邀您进宫叙话。”</P>

安珞亦听闻秋兰此言,略有些意外。</P>

这秋兰既是皇后的贴身宫人,安珞见到她出现在此,自然也就猜到是遵皇后之意而来,但……这皇后娘娘为何突然要见她?</P>

她最近也未曾从闵景迟那听说过,这皇后娘娘、或是太子殿下处有何事端……等等!</P>

安珞突然记忆,昨日怀慈大师曾说,那些道人的生机在于她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