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珀尽量清空思绪、控制着自己不去回想任何曾看过的有关叱罗那的书中片段,取而代之的是去回想安珞在争色中胜过叱罗那的那一箭、回想大姐姐打败土浑力时紧握的长枪、回想大姐姐笑着看向她时的目光。</P>
没错……没错!不要相信叱罗那的任何话、不要受他的话影响!大姐姐本就比他更智慧、也比他更强大!他早就一次次输在了大姐姐手上!</P>
是他在畏惧大姐姐,是他在害怕承认那个在大姐姐面前身为弱者的自己!</P>
所以他才只能靠着凌虐弱者、只能靠着汲取弱者的恐惧和无助,来自欺欺人地维持他那所谓强者的假象!</P>
想看我哭泣是吗?想看来自弱者的求饶和绝望!?</P>
可就算你有比我更强的武力,凭什么就认定我会全然屈服于你?凭什么就认为你能将我的灵魂也玩弄于鼓掌!?</P>
我是弱者没错,可你更是个连承认自己是弱者都不敢、只敢欺软怕硬的懦夫罢了!</P>
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谁还没死过一次呢?死亡才没什么可怕!</P>
更何况我绝不会死在这里,大姐姐一定能找到我,她一定已经在赶来的路上!</P>
我绝不会屈服于你的!</P>
安珀依旧怒视着叱罗那,她的眼神愈发坚定,原本的恐惧也化为了愤怒的力量。</P>
此时,叱罗那正凝神于刀尖,在划破安珀的衣袖后,他又顺着肩膀一直割开到安珀的衣领之上。</P>
看到破裂的布料下一点点裸露出的肌肤,叱罗那眼中的兴奋之色更浓。</P>
在他过往的狩猎之中,倒也并非全然没有安珀这种猎物。</P>
有些出身高贵的羔羊,便是像安珀一样,一开始并不能立刻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也不会有多害怕。</P>
但是很快,当他撕扯掉她们的衣服后,她们便会认清事实,而那时,她们也就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他所喜欢的模样。</P>
而现在,他期待着看到安珀眼中的耻辱、怯懦和恐慌……</P>
叱罗那这样想着,再次转头看向安珀,却不想对上的仍旧是一双不屈的怒目,他甚至还从安珀眼中,看到了似是轻蔑的眸光。</P>
这眸光让叱罗那又是一怔,原本兴奋的神色也瞬间阴沉,安珀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他的预料。</P>
“我记得你与她只是堂亲,但你这一双眼倒很是像她……”叱罗那目光阴鸷地望着安珀,神情也愈发危险,“……一样的惹人生厌,让人只想将其活剜而下!”</P>
叱罗那说到此处,突然毫无预兆地伸手掐住了安珀的脖子,向上一提将安珀整个人从床上拽起、死死抵在了床柱之上!</P>
这一番动作直将安珀撞得头昏脑涨,又因着被叱罗那掐住了喉咙、却连口都无法张开,尽管她竭力想要吸气,却依然只觉窒息之感迅速增强。</P>
然而,当听到叱罗那说她的双眼像安珞时,即便浑身生疼得像是散了架,即便窒息已经让安珀的眼前开始发花。</P>
可她却依旧拼尽全力地睁大了双眼,不愿将那双像大姐姐的眼睛闭上。</P>
安珀的这般反应,无疑是进一步激怒了叱罗那。</P>
他已不再想说什么,握紧手中的尖刀,登时就准备刺入安珀的眼眶——</P>
“有刺客!来人!快来人啊!”</P>
就在叱罗那即将动手之时,楼下后院却忽然传来了守卫的叫嚷。</P>
他持刀之手微顿了一刹,立刻便反应过来、不能让人发现安珀在这儿!</P>
叱罗那瞬间便做出了决断,他松开手、暂且先放过了安珀,任其摔在了床边。</P>
接着他便转身大步向着房门走去,准备出去看看、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来了何人。</P>
虽然听见了房外有眼刺客的呼喊,但叱罗那自信这世上没有几人真能伤到他,更别说是在众多北辰兵士的守卫之下!</P>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便拉开了房门,可也就在他开门的一瞬,一个身影如鬼魅般自二层翻身而上,又丝毫没有任何停顿地直冲向了他!</P>
之前客栈内所有的护卫、都依照叱罗那的命令留在了一层守卫,叱罗那完全没有想到,有人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便突破了所有护卫的防御、直杀来三层的廊上。</P>
是以在开门时,他几乎是没有任何防备、便对上了剑锋的寒芒!</P>
凛冽的剑光夹杂着无边的怒火、向着叱罗那的面门急杀而来,叱罗那登时大骇,下意识便仰身后撤!</P>
然而那长剑却似是早料到了他的动作,或者说他此番应对、正是那一计剑招所谋划。</P>
就在叱罗那仰身于半空的力竭之际,那原是向前袭来的剑招、根本没有任何滞缓地霎时向下一变——</P>
一剑!便直斩向了叱罗那的胯下!</P>
“——啊!!!”</P>
伴着一声惊怒交加的惨叫,半截孽根随剑而落、大片的血迹瞬间绽放在叱罗那的身前!</P>
借着叱罗那此时的重伤后撤之机,安珞也随着剑势一步踏入了屋中。</P>
此时的她、甚至顾不上将软剑上沾染的血迹抖落,几乎是瞬息之间、便径直奔到床前的安珀身边!</P>
看到大姐姐出现、又一剑废了叱罗那,安珀本是满心的欢欣与激动,连带着颈上与身上的伤,都瞬间便觉得轻了几分。</P>
可等到大姐姐直直奔到她身边,满眼焦急地望向她身上的各处伤痕时,安珀却忽然只觉委屈万分。</P>
明明被威胁要剜掉双眼时,她的眼睛都未眨一下,却在此时湿了眼眶。</P>
望着面前一双如幼犬般湿漉漉的杏眸,安珞心中更是一阵后怕。</P>
幸好,幸好她没有等到挖开地道。</P>
幸好,幸好她选择了直接从后院翻入。</P>
幸好她没有去走客栈内部的楼梯,而是选择了最快的攀楼而上!幸好安珀只受了些皮肉之伤!</P>
幸好……她还来得及赶上!</P>
知晓此处不宜久留、也不是适合治伤的地方,安珞便只想带着安珀快些归家。</P>
她迅速斩断了束缚在安珀身上绳索,又帮安珀取出了口中的乌玉木、又从身上先找了颗解毒丸让安珀吞下。</P>
就在她刚将药丸塞入到安珀口中之时,身后却突然一道劲风、直向她背心袭来。</P>
然而安珞却早有防备,几乎在身后之人出手的瞬间,便立即转身去横剑回挡——</P>
——锵!</P>
软剑与短刀猛然相撞出一声脆响,安珞眸光微沉,反手便向外一荡。</P>
叱罗那本就非是安珞的对手,如今又被安珞重伤了要害,他怒极之下含恨的这一招已经是他此刻身体的极限,能拼的也只是安珞会不会一时不察。</P>
可如今偷袭不成,安珞亦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又怎么可能还抵挡得了安珞的剑招呢?</P>
在安珞这一荡的力道之下,叱罗那登时又后退了两步、脚下不稳,一下子便摔坐在了地上。</P>
这一下,也再次扯动了他胯下的伤口,直将叱罗那痛得浑身颤抖,强忍着才没有在安珞面前再次痛呼出声,一双眼满是怨毒地死死盯在安珞身上。</P>
对上叱罗那阴鸷的目光,安珞却只是冷笑着勾了勾唇角。</P>
无论是因为叱罗那之前做过的事、还是此时四妹妹身上的伤,安珞对叱罗那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P>
只是眼下毕竟不是在战场,她也不得不顾忌叱罗那的身份,否则刚刚那一剑、她就已经直接要了他的狗命了!</P>
但安珞想杀了叱罗那,叱罗那又何尝不想立刻便杀了她?</P>
与安珞对视了几息后,叱罗那原本阴沉的脸上,却突然挂上了一抹讥笑。</P>
他就这样看着安珞,讥笑从无声到有声、从唇角扩散到整张脸上,最终变作了尖利的大笑,直笑得整个身体都随着笑声颤抖,笑得满面癫狂。</P>
叱罗那这幅模样实在有些骇人,周身都透着一股难掩的疯相,就连安珀见状都不自觉向安珞靠了靠。</P>
但安珞却只是平静而漠然地望着叱罗那,似是对他怎样都不在意,又似是对他这副样子早有预料。</P>
比起眼前的叱罗那,更让安珞在意的,倒是楼下传来的声响……</P>
“你真以为你这般伤了我,还能全身而退吗?”</P>
几息之后,叱罗那终于停下了大笑,望向安珞重新开口,声音阴沉而嘶哑。</P>
安珞那一剑直接斩在了他丹田处的要害,如今他也只能感受到胯下的疼痛,却根本不敢去仔细查看究竟伤成了何样。</P>
那处被斩断了一半,或许还有治愈的可能、也或许会就此废掉。</P>
若他真是被那一剑就此废了那处的话……这世上没有无法生育子嗣的阉人、能坐到皇位之上!</P>
他这么多年的算计筹谋、战场搏杀,如今竟然、竟都要毁在一个女人身上!?</P>
不管日后如何,不管他究竟是废了还是能治好,他要这女人今日就为他的皇位陪葬!</P>
“擅闯驿馆,刺杀使臣,我倒想看看你们天佑的皇帝能不能留你,你又有几个脑袋够赔我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