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生很淡定地接了句,“嗯,后面那句话说得好。”怪不得方慕是个杂碎,原来是被狗娘养大的。
戚不凡又拍了下桌子,他看着桌子中央跳跃的火光,想到什么,又说,“方俞生也是个混球。”
乔玖笙这下连话都不敢说了。
方俞生眉头一皱,眯着眼睛看戚不凡,没有打断他的后话。
都说酒后吐真言,方俞生倒是想听听,戚不凡的真心话。
戚不凡抱着酒瓶,指着那火光,眼神看似清明,实则已经醉了,火苗在他眼里跳跃,将他那张脸映得红彤彤的,他朗声一通狠骂,“我为你做牛做马多年,为你连地洞都挖了,秋千也做了,你呢,看老子得艾滋病,还笑话我!”
打了个酒嗝,戚不凡又说,“我第一年跟着你,月薪就是十万,那会儿滨江市房价才八九千一个平方。这他妈都过了十年了,月薪还是十万!房价都涨到四万一个平方了!”
“操!”
“物价涨了,房价涨了,就我工资还不涨!”
“你瞎逛那淘宝,一晚上花了七万,买了一堆垃圾玩意儿,都不舍不得给我加点儿工资!TM,哪次坐飞机咱俩不是半夜出发?我为你做牛做马,你让我坐趟白天的飞机,看看蓝天白云会破产啊?”
越说越气恼,戚不凡仰头把瓶子底部那一口啤酒喝完。
喝完后,他一只手转着那空瓶子的瓶口,另一只手撑着脸。戚不凡歪着头,看着包厢墙上挂着的油画美人,想到什么,不禁悲从中来。
他一脸落寞,轻声叹道,“老了,真的老了,我今年都32了”
望着那美人,戚不凡目露哀伤,“我连女朋友都不敢谈我长得又不丑,我为什么不敢谈女朋友?我怕对象找我要钱买车买房啊”戚不凡直接抱着酒瓶,趴在了桌子上,干嚎控诉,“现在滨江市的房子多贵啊,三环开外,一套房子买下来也得两三百万呢。我买得起吗我?我连个厕所都买不起”
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凄惨,戚不凡越说越难过,忽然,他啪的一声将啤酒瓶拍碎,然后瞪着那团火,怒火中烧,狂骂,“你呢?你一屋子的宝石,当玩意儿似的挂在墙上,狗屁用都没有。你随便给我一颗玩玩会死?”
“我也不是话少,我为什么不爱说话,我怕我打开话腔了,会忍不住骂死你!”
“我早就想控诉你残忍了,你简直就是恶魔,铁公鸡,一毛不拔!说实在的,你能娶到媳妇,我是挺惊讶的。我一直觉得夫人眼神不好,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抠门鬼?”
“你也不要以为我怕你,我跟你说,我骂起人来,我连方俞生都敢骂”戚不凡已经语无伦次了,他指着那火光,像念经似的,骂了很久很久最后他直接睡着了,睡着后还在嘟哝着要辞职,要散伙之类的话。
那一晚上,戚不凡喝了酒,彻底放飞了自我。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他声音激昂,充满了怨恨。词句直白、粗鲁,谁都能听出他对方俞生产生了深深的怨念。
方俞生全程都听着,始终保持着安静,若非他的脸又黑又臭,目光里冷刀子直往戚不凡脸上送,乔玖笙还以为他真的很平静。
从戚不凡开口控诉方俞生开始,乔玖笙就一直没有吭声。
她榴莲也不吃了,就拿着手机,拍下戚不凡骂人的视频。到最后,她忍不住躲在手机后面吓得心肝儿都跟着荡漾。
见戚不凡睡了,乔玖笙这才收起手机。
她瞄了眼方俞生,发觉他脸色相当难看,她有些想笑,又觉得该给方俞生一点儿面子,便一直憋着,最后,还是憋不住。乔玖笙牌桌狂笑特笑,笑得方俞生都没了脾气。
方俞生生无可恋,看着乔玖笙,“能别笑么?”他是真没想到,戚不凡心里对他有这么多的埋怨。
乔玖笙指着方俞生,笑得前俯后仰,“哎哟,方俞生,不是我一个人嫌你抠门吧。哈哈哈,你看,你都被你好基友给嫌成什么样了?”她想到戚不凡说的那些话,忍不住学着戚不凡说话的强调,挖苦方俞生,“我为你做牛做马,你让我坐趟白天的飞机,看看蓝天白云会死啊”
“哈哈哈!”
乔玖笙实在是忍不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方俞生满头黑线,他看看睡死了的戚不凡,又看看笑得停不住的乔玖笙,方俞生忍不住反思,难道他真的很抠?
方俞生结了账,和乔玖笙一起,驾着戚不凡离开烧烤店。
回到小楼,方俞生面无表情的将戚不凡扔到床上,随便扯过被子把他盖着,就转身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这两天刚把主卧搬到楼下,方俞生回到自己房间不久,就听到隔壁传来砰地一声。
不用想,绝对是戚不凡从床上滚下来了。
乔玖笙在洗澡,没听到声音。
方俞生听到了声音,想了想,决定装作没有听见。
次日早上,戚不凡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地板上,浑身冰冷。
他站起身,脑袋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疼。
戚不凡揉了揉太阳穴,跑到床上躺下,他望着天花板,有些懵。
他们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喝醉了?
他怎么睡在了地上?
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经过,戚不凡也不想了。他脱了身上一股酒味和烧烤味的衣服,去洗手间洗了澡。他穿好衣服出房间,意外地发现锦姨竟然没有给他留饭。
“锦姨”一开口,戚不凡才发现声音嘶哑了。
锦姨正在刷锅洗碗,听到他的声音不对,忙问,“你是不是感冒了?晚上睡觉着凉了吧?我那里还有感冒药,你去吃两片,然后睡一觉,出一身汗就好了。”
戚不凡嗯了声,他回头看向餐厅,望着空荡荡的餐桌,问锦姨,“你们吃饭了么?”
锦姨脸色有些不自然。
“嗯。”
“怎么没给我留?”戚不凡很纳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