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眼神突然开始发虚,若无其事道:“这几日失眠,没睡好。”
虞姬不疑有他,转而道:“长公主约了仆,让仆带君子去她车上,一路上打麻将消遣呢,看来是要爽约了。”
秦墨打了个激灵,迅速盖好毯子:“睡醒了再说。”
那磨人的妖精,他算是怕了。
在宛城这些时日,若非秦墨还算理智,指不定就闹出事了。
还是背着虞姬的那种,简直罪恶感满满。
但,不得不说,刺激也是真刺激……在如此下去,某渣就要真沦陷了。
……
……
五日后,秦墨和元嫚的车驾,便在博望县地界,追上了嬴政的巡守御驾。
因为嬴政和百官,是在南阳各县乡绕圈,公审那些犯事官吏,所以自始至终也没走出多远。
两只队伍相遇时,嬴政刚在博望县城,公审了一些犯事官吏,无数百姓尾随相送。
甚至,一些乡里百姓,也不远而来,只为能瞻仰御驾,嬴政御驾所过之处,尽是百姓呼喊‘皇帝贤明’之声。
显然公审犯官,让嬴政得到了民心!
至少南阳郡民心,此刻是向着嬴政的,往后数十年,也将是秦治拥趸。
“爱卿,这般场面,如何?”
玉宇车上,嬴政隔着车窗,遥遥指向那些被禁卫隔离甚远的百姓,颇有些自傲的向秦墨道。
秦墨揖手道:“当然是提气,大秦统治已越发稳固了。”
嬴政等的就是这句话,顿时捋须大笑,半晌才停下道:“后世子孙若能保证吏治清明,大秦也并非不可传之百世千世,乃至万世!”
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悟道了,找到了长治久安的万世法则。
秦墨自然又是赞同:“陛下所言甚是,百姓所求者,无非是吃饱穿暖,不受人肆意欺压,而这般的首要条件,便是吏治清明。”
“余者,纵然是六国旧族一起复辟,纵然是洪荒之水再发,只要大秦吏治清明,百姓也可在朝廷领导下,战胜一切天灾人祸!”
嬴政听他这一番总结,再次大笑,却是愈发愉悦。
但,他笑罢之后,转而却又问秦墨道:“爱卿可知,这博望之民,因何如此殷切,要不远而来相送与朕?”
“朕在宛城也公审了犯官,又为何没得如此敬爱?”
秦墨沉吟,他还真被问住了,半晌才迟疑道:“莫不是有贤臣,又向陛下进献了良策?”
嬴政笑着颔首道:“确是贤臣无疑,他说了一句箴言,朕公审之时,拿来用了,因而百姓皆爱朕。”
秦墨心中愈发好奇:“甚箴言?竟有如此效用!”
嬴政捋须,悠悠然道:“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王法难欺!”
秦墨恍然失笑,揖手道:“从今往后,这句箴言便是陛下首倡。”
“陛下说,比臣说,效用更强千倍万倍!”
嬴政立即摆手,佯装不悦道:“朕怎好夺爱卿之箴言,不可,万万不可。”
秦墨一看他这模样,便知他是心动了,便道:“陛下若觉不妥,可将皇陵那十万异族苦役,多借臣用几年。”
“臣想修一条贯通河西国的直道,续接塞内之直道,如此商贾出了塞,也能走便利直道,直达域外!”
嬴政一滞:“……”
你瓜怂还真是老实不客气。
借了几年又几年,等你用够了,怕是也死的差不多了。
朕的皇陵还修不修了?
秦墨见他迟疑,便道:“若不然,陛下从内库拨些财货支援,臣自己想法子……”
嬴政一听内库俩字,浓眉不由抖了三抖,立即抬手打断他,义正言辞道:“皇陵十万异族苦役,爱卿随便用,路修好再还给朕即可。”
秦墨笑着揖手拜谢:“如此,臣便谢过陛下了,那箴言乃是陛下首倡!”
……
……
嬴政尝到了公审犯官所带来的甜头,更加不辞劳苦。
南阳郡县乡官吏处置完之后,也不急着南下赶路了,反而让御驾往东走,赶往临近的颍川郡。
他似乎想要将楚地郡县探查一遍,最后再去楚南边地,应付陷入动乱的百越!
颍川郡百姓欢欣鼓舞,纷纷自发迎接嬴政的巡守御驾。
因为经过酝酿传播,颍川郡百姓已经知道,嬴政在南阳郡干的事。
若能在颍川郡也来那么一回,往后数年官吏便会老实许多,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但百姓们高兴,颍川郡的大小官吏,可就在心里骂娘了。
一个个战战兢兢,生怕被查出什么错漏,却还要摆出欢喜模样,迎接嬴政的巡守御驾。
而嬴政为了得到民心,纵然所过之地,没有查出什么错漏,给了官吏上等考评,可最后还是要召集百姓,让官吏来一场自我检讨,陈述施政治理方略。
最后的最后,由他总结陈词,警告众官吏一句:【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王法难欺,诸卿且好自为之!】
此话一出,不论何时何地,总能赢得百姓疯狂欢呼。
于是,颍川郡百姓也沦陷了,巡守御驾所过之地,引得百姓扶老携幼瞻仰,盛况空前!
嬴政宛如一头吃不饱的恶龙,将颍川郡民心吞入腹中,便又急不可耐的前往相邻泗水郡。
这一日,巡守御驾穿行在荒凉古道上,难得没有百姓相随,嬴政也不闷在玉宇车里了,骑上御马跨弓背箭,与百官一起围猎野兽。
秦墨自也是没有缺席,一上午猎了山鸡野兔无数,更猎了一只后世难得一见的犀牛。
“爱卿当真是好射术,竟能隔着百步,一箭射入此牛眼中。”
嬴政抚摸着体型庞大的犀牛尸体,咋舌赞叹道。
秦墨到底是后世人,看着犀牛尸体,心中莫名升起负罪感:“此等异兽越发稀少,猎杀一只便少一只,日后恐将绝迹矣。”
嬴政和百官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先秦时代仍然蛮荒,本就是人类与野兽争夺生存空,若不猎杀光,留着祸害百姓吗?
半晌,百官中有人道:“既然秦相不愿猎杀此牛,方才为何要发箭射它?”
秦墨苦笑道:“它在水泽中潜伏,我还以为是伤人的土龙。”
所谓的土龙,便是鳄鱼,当地人又称鼍。
那东西在后世跟犀牛一样,只能去动物园才能见到,但在这时代的楚地,可不是什么稀罕物。
不说遍地都是,也是数量巨多。
时常会有百姓牲畜,被鳄鱼袭击的事情发生,乃是害兽!
“哞——!”
诸人正自为秦墨的古怪慈悲心感叹,身旁水泽中突然响起牛叫声。
百官闻之大惊,纷纷拉弓拔剑,护着嬴政后退,远离水泽。
秦墨也张弓搭箭,寻着声音便要发箭,但等看清楚,那发出牛叫的犀牛,只是一只幼崽后,赶忙又停弓收箭。
同时,向紧张过度的众人道:“莫要伤了它。”
嬴政推开百官,看了看那犀牛幼崽,叹道:“怕是刚落生没几日,纵然不杀,也难独活。”
秦墨愣了愣,旋即跳进水泽中,将那犀牛幼崽抱起:“收养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