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裴乐之听到方祁喊自己的名字,脑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竟是伸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P>
……</P>
房中突然安静,气氛颇有些尴尬,裴乐之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甚至还因为太过用力,而顺带捏紧了方祁的鼻子。</P>
这场面很是滑稽,本来丹枞在听到方祁呓语的内容后,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很快又被裴乐之的反应,逗得哭笑不得。</P>
而“受害人”方祁,此刻被捂得一阵气闷,呼吸都有些急,继而忍不住睁开了眼。要不是看到裴乐之也是满眼惊讶,他甚至都要怀疑,她是故意的。</P>
裴乐之讪笑一声,默默收回手,转而眼珠子滴溜看向丹枞,下意识暗示他给自己解围。</P>
突然她又想起,丹枞此刻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于是裴乐之慌忙侧身一挡,宽大衣裙散开,将方祁的视线遮了个严实。得空的一只手忙不迭向后挥,示意丹枞快走。</P>
要不说他二人心有灵犀,即使裴乐之言行跳脱,丹枞总是能猜懂一二。在方祁再度出声之前,丹枞早已悄声隐出门去。</P>
“咳咳,小姐……”</P>
清醒了的方祁又不叫她“之之”了,裴乐之放下心来,自然应道:“嗯,你醒了。”抬手给他倒了杯水,裴乐之也不扭捏,大方托起方祁的后背,缓缓喂他。</P>
行者无心,受者有意,方祁并不知,这是因为裴乐之足够坦然,足够无情意,才对他足够坦荡。</P>
他只当,她对他尚有怜惜。</P>
然而,此时裴乐之心里想的其实是:我可真是个好人,还好心喂你水喝。哪像你上次,光嘴上说得好听,什么渴不渴、喝不喝水、我给你倒,呵,最后人都走了,我也没喝上一口水啊。</P>
裴乐之自言自语道:“还是我体贴。”</P>
“咳咳,多谢小姐。”方祁垂首,声如蚊蚋,过会儿又偏头看向裴乐之,眼神犹疑:“可否麻烦小姐,再倒一杯?”</P>
“可以。”裴乐之依言倒水,也无意开启什么新话题。</P>
方祁就着她的手慢慢喝着水,略一思量,有了计较。“夜深人静,小姐为何会来?”方祁问道,不待裴乐之答,他复又皱眉:“屋内无他人作证,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主母责罚。”</P>
裴乐之本来是打算赶紧走的,房里还有心心念念的丹枞在等她。可是,自从柴房剖白以后,方祁好像变化有点大?裴乐之不由想到这些天,夜晚细碎的梦境中,那些可能是属于原主的回忆。</P>
梦中的方祁,无疑是炽烈大胆的,却又很有些无常。一会儿高兴地带“她”折花逗鸟儿,一会儿又满眼厌恶地赶“她”走,画面再一转,又是他哭唧唧地就着“她”的手吃绿豆糕。</P>
当然,还有无数个拥抱,或真心,或假意,或只是为了找个愿听他话的人分享喜悦。但的确,被抱起来转圈圈的“她”,似乎是很快乐的。</P>
另外,方祁的笑也足够好看。</P>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怪原身小姑娘晃花了眼。但原身是原身,她是她,问题不大。</P>
“无碍,本就是母亲叫我来的,既然你也醒了,我就先回,你不必怕她罚你。”</P>
哪知方祁听了这番安慰,反而更为激动地使劲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他低低道:“呵,在小姐心里方祁如此不堪吗?我贱命一条,看在舅舅的份上,主母再罚也罚不到哪儿去。任你信也不信,我只是担心你。”</P>
裴乐之语塞,真是她先入为主预设方祁是个利益分明、满腹算计的人了?抿唇不语,却听方祁又道:“我方才醒来,似乎瞥见了丹总管。”</P>
裴乐之心头一震,还是没挡住吗?然而,方祁下句话,又让她放下心来。“我什么也没看见,你既然人在心不在,就快去寻他吧。”</P>
裴乐之权衡一二,点头道:“好,那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裴乐之抬脚将要跨上门槛的时候,突然听到方祁开口问她。</P>
“你那晚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他?”</P>
脚步一顿,裴乐之回头望向方祁,却见他在暖光烛光下,笑得平静温和。</P>
好不像他。</P>
这是裴乐之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想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