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地惨嚎道:“快快,快点了!”</P>
一手举着灯笼,一只手已经抽裤带,露出光溜溜的屁股。</P>
“等一下。”徐铁蛋连忙丢下手里拎着的袋子,双手握着铁铲木把,“吭哧,吭哧”在阿信屁股后的河岸边荒草地上挖出个一尺见方的小坑,从袋子里铲出石灰扑在坑里。捂着口鼻,说道:“好了,可以拉了。”</P>
阿信扭曲了脸,随着屁股后面冒起一股腥臭,发出声不知是爽快还是痛苦的怪叫,“哦!”</P>
“活的! 啧啧,比上一泡屎里的还长!”徐铁蛋一手举着灯笼,惊叫出声。</P>
阿信拎起裤腰,一面回头看着自己拉出的屎,一面和屏着呼吸匆忙用石灰掩盖新鲜大便的徐铁蛋说道:“走江湖千万要记住了,人不可貌相呀,常常都是脸蛋越是漂亮心越黑。</P>
上半晌才下的毒,不足一日时间,就长成了半尺长的毒虫。王小石的心要多毒哟!”</P>
铲了新土盖在石灰上面,徐铁蛋这才呼出憋着的一口气。</P>
不解的问道:“毒药怎么变成了虫子?”</P>
阿信摆出见多识广的架势,“蛊毒,以毒虫养毒虫,得到的就是活着的毒中之毒。”</P>
心痛的摇着头,“一日便长到如此之大,吸食了我多少精血呀! 三日后才能清除,我的老天爷哟! 我这是倒了什么大霉,才遇上了王小石这个人面兽心的大魔头。”</P>
“你怎么能说小石头是大魔头! 他是个大好人。”徐铁蛋气哼哼的丢了铁铲,就要转身离开。</P>
阿信午时让徐铁蛋帮着找县衙狱卒小叶,没找到,傍晚他自己又找了一趟,县衙家里都跑了一遍,竟也是没找见人。</P>
王小石却派徐铁蛋将他找回了铺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接着便安排他来河堤看护鱼笼鱼钩。</P>
再三的叮嘱他,吃了解药会腹泻,毒虫会随着排泄物排出体外,必须用石灰掩埋,才能阻止毒物外泄。</P>
一人守夜无趣,他便拉上了徐铁蛋。</P>
“哎!你别走呀,我说的可是大实话。你不但要听,还要留心提防着王小石。”</P>
他拉着徐铁蛋的衣袖,嘴里喋喋不休,“我就顺手拿了他几条鱼吃,你看见了,又是把我当狗一样折辱,又是当牛马一样使唤。</P>
他还不解恨,又给我下毒,你可是亲眼看着活生生的毒虫从我屁眼拉出来,绝不会是假的吧!?</P>
比起我拿的几条鱼,你帮他没做多少事,却拿了他不少好处,你就不怕,要是他起了小心眼,折腾起你可要比对我还狠!”</P>
徐铁蛋心里已是动摇,嘴上却依然说道;“我不信。”</P>
看着跑肚拉稀,折腾得手软脚软的阿信,心早软了,不再提走。</P>
扶着阿信找了处松软平坦的草窝,俩人双手抱头并排躺着,仰望着满天的繁星,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P>
“阿信,你真的姓单?”</P>
“是呀!”</P>
“不是景阳县单家?”</P>
“是不是景阳县单家要紧吗?如果是景阳县单家,你就不当我是朋友了吗!”</P>
“不会啊! 我就是想,你要是景阳单家人,我可有了和店里伙计吹的牛了。”</P>
“呵呵!你觉得景阳单家很厉害?”</P>
“难道不厉害?绿林道大天王,天下的强盗都要听他们家的话。”</P>
“是绿林响马,不是强盗。”</P>
“难道有区别吗?”</P>
“区别大了去了。绿林道的响马都有自己的寨子和字号,爹死传儿,传承有序。</P>
可不是谁拿把刀拦路就是绿林道响马。”</P>
“哦!照这样说,响马不跟大户老爷,官府老爷一个样了吗?”</P>
“差不离,都是种谋生的营生。”</P>
“还是不一样,响马抢劫杀人。”</P>
“大户还有官府比响马杀的人,强抢的财货只多不少,只是你习以为常,不觉得他们在杀人,在抢劫。”</P>
“景阳单家那也很厉害呀,你想想,天下要有多少响马呀!都归他们家管。”</P>
“这可不是单家说了算,如果官府老爷都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大户老爷全都与人为善,自然就没人当响马,单家这个绿林大天王什么也不是了。”</P>
“也是,谁好好的活着,肯去做贼。”</P>
“绿林道的响马不是贼,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能记住!”阿信突然气恼的大声嚷起来。</P>
“杀富济贫,知道不? 自给自足,知道不?好年景地里十成出产,主家抽四成,官府抽二成。</P>
遇上心不十分黑的官老爷,嘴皮子动动,赋税加层码,多抽一成,给佃户留下三成收成,勉强能过活。</P>
可人心哪有足的时候!</P>
官老爷吃饱了撑的,放屁油了裤子都能算是向吃不饱肚子的百姓增加赋税的理由。</P>
到了最后十成出产,地租,赋税要收九成。</P>
何况也不是年年都是好年景,灾年地里歉收,地租赋税一分也不少。人还咋活?</P>
要活命,只有上山当响马,种几亩薄田,不纳粮不交税,艰难求活。”</P>
“当响马这么可怜啊!我可听说响马都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P>
“你还真敢信呀!</P>
天天钻深山老林子,还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不想想,荒山野岭哪来的那么多酒和肉。</P>
景阳单家,实际上不过是四处周济被官府富户逼上山的穷人。”</P>
“那也很了不起! 起码他家不缺钱粮。”</P>
阿信呵呵冷笑数声,“不缺钱粮,说得容易,单家是拿人命往里填,才换来的钱粮。”</P>
觉察到阿信不开心,徐铁蛋换了个话题,“阿信,你武功是跟谁学的?”</P>
“我爹。”</P>
“有名字吗?”</P>
“六阳手。”</P>
“六阳手,这名字真好听,能教我吗?”</P>
“教不了,不是我不舍得,你年纪大了,学武功要从小打根基,过了十岁就练不出上乘的功夫。”</P>
“哦!”蓦然间徐铁蛋毫无聊天的兴致,含糊的应了一声,就闭上眼睛不言不语。</P>
“我去过好多地方,学会了不少吃食的制作方法,我都教给你。</P>
嗯!都教也不可能,许多江南的吃食材料这边都没有,,,,,,”</P>
突然察觉徐铁蛋打起了小呼噜,阿信拔了根草茎叼在嘴里,看着深青色天幕,慢慢闭上了眼睛。</P>
待到阿信睡沉,徐铁蛋缓缓睁开了眼,动作轻缓的爬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了河边,对着星光粼粼的河面,蹲了下来。</P>
脸枕在抱着膝头的手臂上,黑瘦的小脸挂着两行热泪。</P>
一连三天,从近午时分开始,大骨汤铺面新砌的大灶台上的大铁锅,就向外散发着诱人的香味。</P>
第一天,官道上的行人格外稀少,一个行旅客人也没有;一锅热乎乎的粥,都被拿来招待左邻右舍。</P>
操劳了一日,全白搭了。</P>
第二天,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照旧),一大锅香味扑鼻的鱼肉粥,到了向晚时分,又是用来请了街坊四邻的客;</P>
第三天,不知不觉的日已西斜,对面车马店的伙计们,来来回回在店门口转过了三五道弯。</P>
眼巴巴等着大砖头直着喉咙,瓮声瓮气的叫一声;“街坊们,喝粥了!”</P>
一拥而上,去抢一碗浓香四溢的鱼粥。</P>
好似一成不变重复的日子,王小石的感受却大不相同。</P>
头一天事多人杂,每日午间固定的午睡都错过了,一口气忙到了入夜。</P>
入睡前精神尚好,一觉醒来,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P>
浑身乏力,头晕沉沉,注意力难以集中。</P>
连忙给自己诊脉,行了针,又斟酌再三写了药方,从药囊里取药,煎好药服了。</P>
强忍着不适,把一天里必须由他来做的事做完,就关了门上炕休息。</P>
幸好有曾婆子她们主动来帮忙,王芝秀才不至于手忙脚乱。</P>
王小石歇了大半日,缓过劲来,闻听曾婆子等人一日里都在铺子里帮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