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很快转过头来，布满血丝的一双眼满是愧色后怕。</P>

“音音，对不起。”</P>

他从嗓子里挤出几个零星的字，艰涩的字眼将他的喉咙划得鲜血淋漓。</P>

对不起那天生了你的气。</P>

对不起那天让你一个人回家。</P>

对不起你掉河里的时候我没能及时救起你。</P>

对不起这段时间因为拧巴总是给你冷脸让你委屈。</P>

对不起我如今一无所有什么什么都给不了你。</P>

他没有一字一句说出来，可琼音却从他的眼睛里看清了顾青山所有的自责与狼狈。</P>

琼音就这么看着他，无端也红了眼。</P>

她该想到的。</P>

顾家当初那么大的家业却在朝夕之间败落，万事成空。顾家二老又接连去世，偌大顾家只剩下一个刚刚晓事的顾青山。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世事易变，是时代换了，命数尽了而已。</P>

但世人总热衷于以别人的痛苦为食。咀嚼别人的苦难会让自己的困厄变得甘甜。</P>

那么平铺直叙水到渠成的故事哪有惊心动魄一波三折来得痛快，饭后茶余的一两句唏嘘也比不上反复回味的八卦趣闻。</P>

顾青山小时候所谓算命大师给他的那个大富大贵的批命便成催命符。</P>

顾家压不住他的命格。</P>

所以顾家这棵大树才轰然倒塌，所以顾家父母也用性命给他铺了路。</P>

于是大家便说，压不住他命格的人将会走上顾家和顾家父母的老路。</P>

人们便疏远他，漠视他，讥笑他，由着他一个年幼的孩子像野草一般生长。</P>

世人冷言冷语，世人指指点点，世人高高在上。</P>

顾青山长成了如今看似无坚不摧的模样，可那些过往却如同附骨之疽烙印在了他的灵魂上。</P>

所以她的落水如一声闷钟敲在他的心上。</P>

敲醒了他那些痛苦的记忆，也敲醒了他沉迷情爱的心。</P>

他这段时间所有的莫名其妙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P>

琼音好生气。</P>

气他什么都不和她说，气他自以为是的为她好，气他这段时间始终如一的冷漠。</P>

那明明是他的情绪，可他偏偏也转嫁到了她身上，让两个人彼此折磨。</P>

可她也好心疼。</P>

心疼他的所有过往，心疼他沉默，心疼他一个人的自我折磨。</P>

她知道，她如果有一分的痛苦，他一定会有十分百分的痛苦。</P>

琼音伸手抚上顾青山的眉眼，手指最后落在他发红的眼尾上。</P>

她微微使了几分力，让顾青山和她对视。</P>

顾青山看进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里，那里藏着山川雾霭。</P>

他在音音清亮坚定的眼睛里看到懦弱矮小的自己。</P>

他听到音音问。</P>

“为什么不说？”</P>

“为什么不和我说？”</P>

我不是依附谁而生的菟丝子，谁也无权轻易以一句所谓的谶言决定我的命运与生死。</P>

你是矗立坚实的大山，我也可以同你并肩。</P>

我们共享阳光，我们共担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