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张一听这话,大喜过望,砰砰砰,又朝着宁宣就地磕了几个头。
宁宣站在原地,用奇妙的眼神看着他。
这个之前还嚣张跋扈、威风八面的男子,现在在他面前,简直连一条狗都不如。到底是怎样一种力量,能够将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这到底是人本来应该的样子,还是一种错误的、扭曲的、歧路的面目?
元张站起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仿佛一点也不为刚才的举动感到羞耻,为四人带起路来。
宁宣则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我问个问题,你们这所谓的大晋英雄会,到底是什么组织?”一路上,宁宣询问元张,“那个什么南库塔木,好像对你们的会长,也颇有几分敬重。一个晋人,居然能在阳首城有这样的威望,可不算简单啊。”
“暴雪先生一看,便知道是外地人。”元张的态度恭敬无比,“先生应该知晓阳首城本身的来历?”
宁宣回忆了一下,“这是当年赤族的首都,后来被大晋征服,于是便成了大晋领地。待到五百年前,盛武帝的惨死,朝廷威严扫地,赤族的首领趁势巴结不熄火夺权,渐渐将此处的各处首脑,换成了赤族人,逼走晋人。而朝廷力有未逮,更不愿意与不熄火为敌,于是便也任之由之,只好扶持阳关城起势,令其成为阳州实质上的‘晋人首都’。”
“没错,这里本是咱们晋人的领地,只是被那些外族所占。数百年来咱们晋人的建设、文明、武道,全被他们给夺走了。”元张说到此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恨色。
“你们本就是夺走别人的东西,又怎能称之为被夺?”旁边的姚洗月听到这话,忽然冷声道,“你吃了别人,别人吃了你,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若不服,就吃回来便是,做什么委屈的样子!”
元张一愣,露出不忿的神色,似乎想要反驳这个女人。但看了看宁宣,却又不好继续说下去。
宁宣笑了笑,对这姚洗月摆摆手,“姚姑娘,你消消火。至于你,也别摆出这么一副热情男儿的模样了,我可还记得你之前对着那大块头是怎么嘘寒问暖、溜须拍马的,他见了你们,也像是见了家养的小狗一样快活,至于周围的百姓,看见了你们多么败兴,这也不需要我多说了。”
元张叹了口气,“之前是小人失礼,但那不过是在阳首城生存之需罢了。若晋人冲撞了赤族还不受罚,惹得赤族大怒,这些围观过来的平头百姓全都要遭殃,诸位更要被赤族的高手所追杀缉拿。与其到时候事情闹大,不若由我们代为处理,平息那边的愤怒。至于百姓们的想法……哼,他们也向来只能看见表面的东西罢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不屑,又带着些许郁闷,仿佛心中早窝着气。
宁宣忽然嗤笑一声,“听你这么说来,好似真是背负屈辱的英雄?莫非你们这晋人英雄会的名头,就是这样取出来的?你们早知道现在要做这样‘伟大’的事情,那可真是有够了不起的呢。”
“……”
元张听到这份口吻,忽然停下了步伐,瞪着眼睛看宁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握紧了拳头,面色变得涨红,眼神也渐渐有些不善了,就这么狠狠看着宁宣。
宁宣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面带轻笑,背负双手,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元张一字一字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暴雪书生,你不要取笑!就算你是会长所宴请的贵客,就算你武功远高于我,我也……我也无法忍受你的无礼了!”
他说出这番话后,常常吐出一口气,仿佛将心中的怨气也一道讲了出来。
不过在呼出这一口气后,元张的脸色也迅速灰败下来,仿佛已知道了自己之后要接受怎样的后果,更知道这份会长所托的要事也已经砸了。
宁宣却收敛了笑容,拱拱手,正色道,“确实,是我错了。抱歉。”
“……你?”元张一怔,在确定宁宣没有开玩笑后,以一种完全不理解的目光看向宁宣,“先生你……”
“刚才没注意,开了一个玩笑。”宁宣老老实实地说,“哎,本人一向喜欢和别人开玩笑,不过若冒犯到了别人喜欢的事情或者东西,该认错还是认错,你说是不是?”
“……是。”元张愣了许久,忽然转过头,继续走了几步,“暴雪先生,我继续为您带路。”
宁宣也继续跟了上去,脸上再度带上了微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讲述着英雄会的来源啊?”
“赤族在五百年来,虽说慢慢侵蚀阳首城的朝廷官员体系,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这五百年来,朝廷对阳首城的掌握能力渐渐变弱,渐渐将重心放在阳关城去,便等同于放弃阳首城,许许多多的晋人,都因此而离开此地。”
元张慢慢道,“可是还有一些晋人,是不肯离开这个地方的。这些晋人的祖先,都是当年远征此地的将军、元帅、武者,他们披荆斩棘才能够让国家的领土开辟在这里,并且满载着荣誉成为了本地的领主,这里就是属于他们的故乡,这片土地对赤族人很重要,可对他们就不重要了吗?既不想离开,又不愿意死去,他们又能够有怎样的选择呢?朝廷放弃了这座城市,难道要他们也跟着放弃这一座自己自小长大,充斥着自己祖先父辈荣誉的地方吗?”
他这番话说来,是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带上了一种浓浓的哀伤。
旁边的姚洗月听到这里,本来对这男人不屑的表情,却也产生了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