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识沉默了片刻,说道:“王妃这理由也未免太牵强了一些。我家中虽然只能供得起我一个读书人,但我也未尝不能教他们读书写字。”
祈钰挑了挑眉,“倒也说得过去,可是陈太医,你家人何在?他们又是如何将信送进皇宫里来的?”
陈识浑身一震,低下头,一言不发。
祈钰看着他,慢条斯理,又十分诛心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开始说的是,你已经没有家人了。”
她早就挖好了坑等着他一步一步跳进来。
陈识再也装不下去了,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语气讥讽地对她道:“是伪造的又如何?臣已经没有了家人,难道连写几封自欺欺人的家书都不行吗?”
祈钰轻嗤道:“陈太医,你还打算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她将手中的纸扔到他脸上,冷笑着道:“你真当本王妃看不出你那几封家书上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吗?”
陈识眼皮一颤,神色有些惊骇,但转瞬,又归于平静,语气无悲无喜地道:“王妃不妨说说看。”
祈钰闭了闭眼,语气有些沉重地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亲笔写下的那几封家书,每一句话的首字连在一起,应该就是你所想表达的意思吧。”
陈识面色惨淡如霜,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祈钰睁开眼,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语气凝重,一字一顿地道:“为首的一句是,青州瘟疫,官不作为,民不聊生,天诛地灭。对吗?”
说到最后,她语气也弱了下来。
陈识凄然地笑了几声,“王妃说的,一字不差。”
祈钰沉默片刻,取出银针,让他得以站了起来。
陈识摇摇晃晃地起身,拱了拱手,“多谢王妃。”
祈钰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了,事情的真相确实很简单,但也很沉重。
陈识倒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开口,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他提着药箱,出了昭阳殿。
祈钰目送他清隽的背影远去,眸色黯淡。
眼下,皇后的那些阴谋诡异已经不重要了。
那深陷青州的数十万百姓,乃至周边的郡县,包括,与青州一线之隔的突兰,都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静立片刻,拜别了德妃,回到了王府。
一下马车,她就对李伯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李伯摇了摇头,“未曾。”
祈钰有心无力地摆了摆手,一脸凝重地往后院走去。
她怀中揣着解药,陈识刚才交到她手上的。
当时,陈识将解药给了她,语气平淡,但又有些不甘心地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王妃就当没听说过这些事吧。”
祈钰将解药攥在手中,眸色黯然,又笃定地对他道:“不,人定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