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别后倾花(1 / 2)

最后的爱情

朋友尹戈找到我,开口就说:“我小姨子爱上你了。”

我开玩笑说:“你是不是想和我攀亲戚?”

尹戈说:“穷作家,攀你还能给我办出国护照啊?你的名气只能吸引十八岁的小女孩。我小姨子叫梅林,她正好十八岁。你是她这十八年里唯一钟情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说到这儿,尹戈的间调有些颤。

“她怎么了?”

“癌。医生说她至多再活一个月……”

“可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难道不能把你那爱情暂停一个月来骗骗梅林吗!”尹戈吼起来:“站她在最后时光里品尝一点被爱的滋味吧。她读过你的文章,对你念念不忘。也许,只有你才能使她的生命再延长一点点。”我说:“她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尹戈摇了摇头。

我说:“你放心好了,我会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的。”

尹戈说:“难道我不会?”

我纠正道:“我会像疼爱自己的妹妹一样倾尽全力扮演成她的爱人使她得到最后一点满足的。”

然后,我去了女朋友彭珞的花店,向她讲明了实情。

彭珞说:“你去好好爱她吧,我不会怪你。”

当晚,尹戈领来了梅林,介绍了一下,他就离开了。

梅林长得并不漂亮,并且被病魔折磨得一脸憔悴。我们在一起聊了一个多小时。为了让她多一天得到男人的爱,我过早地抓住住了她的小手——那是初次见面啊。梅林浑身颤抖着,轻声轻气地问我:“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说:“真的。”

她又说:“那你就这样和我在一起,永远不变卦,好不好?”

我的鼻子一颤,木木地说:“永远不变卦。“

“我就害怕找到一个不守信的男孩。多年以后,如果我被他抛弃了,我会死的。”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一边用手抚摸她那毫无光泽的头发,一边说:“你太……纯真了,任何男孩都不会那样对待你的。”“我们出去看月亮吧,我早就幻想过,假如有一天我找了男朋友,一定天天和他在一起看月亮。”

月亮挂在天上,凉凉的。

我抱着梅林仰着头把月亮观望。她的神情很专注,我却三心二意地愣神。

从此,梅林晚上常常和我坐在一起看月亮了,不论是圆是缺。

梅林的脸上渐渐现出了健康的润泽,双眸也有了光彩。她常常偎在我的怀里,对着月亮构想我们结婚的时候做一扇怎样的月亮窗和一扇怎样的月亮门。

漫长的一个月过去了。梅林许多天没有来,尹戈也一直不曾露面,我想梅林肯定是死了,心中充满酸楚。

一天晚上,彭珞来了,告诉我说她次日去广州。我正和她说着话,猛然听到有人蹦蹦跳跳地向我的房里走来。

是梅林的声音。

我慌乱地把彭珞推到了另一间屋里去,然后打开门,把梅林迎接。

梅林没死,她笑嘻嘻地跑进来,张口就说:“东哥,你看我变没变样子?”

“纹眉了。”

“漂亮吗?”

“漂亮极了。”

“那你吻我!”

我向另一间屋子瞟了瞟,咬咬牙,捧起梅林的下颏,吻了她一下。

……那晚,梅要在我的房子里呆了两个小时左右。彭珞在另一间屋子屏声敛气,没有弄出一点声响。那间屋子没有电暖气,并且彭珞穿得又薄。我就在自己的恋人跟前,和另一个女孩恩爱缠绵,直到夜深人静。

送梅林回家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彭珞。

快到梅林家门口了,她停下来,说:“东哥,你快回去吧。”

“梅林……再见。”

她笑了笑,转身走了。走出几步她又停下慢慢地返回来,在月下对我说:“东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

“唉,算了。”

我拉住她:“你说嘛!”

她愣愣地望着我,突然问:“刚才躲在你另一间屋子里的那个人是谁?”

我呆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梅林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匆匆回家了。

……从那天起,梅林再没有找过我。一个星期后,我在街一遇到尹戈,他说:梅林死了。

我听后,泪水哗哗淌下来。

抬头看天,月亮不在,天蓝蓝的。

挥手互别生死

不必说,他们是如何相识,又是如何相爱的吧!反正,他们自然而然地相识,两情相悦地恋爱,并且一路波澜不惊,朗月清风,直奔婚姻而去。

如此过了三年,他们就要结婚了。一个偶然机会,他被查出患了鼻癌,并且已是中晚期。这于他们,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于是他们放下一切关于婚礼的筹备,她陪他跑遍了北京上海的大医院。而最权威的诊断却是,即使手术成功,他也至多能再活五年!

望着她焦虑的眸子和憔悴的面容,他与其说崩溃,不如说是一种放弃的释然:好啦,我们不要再奔波了。且不说手术要花光我们的全部积蓄,纵是手术成功,我也只有五年的时间。你对我……已经足够好了!我知足了。我们结束吧!

她的脸色一下沉下来:你在胡说什么!我说过什么了?我得罪你了?接着便无声地流下泪来。三年来,他们一直相安无事地爱着。他们几乎没有吵过嘴,他们从未因爱流过泪。

他就慌了,忙不迭地道歉说好话:我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啊!可我都这样了……你没听大夫说么,就是手术成功了,我也将失语。我再也不能陪你说话,我再也不能嗅闻你长发的清香了!

她便破涕一笑。是的,他并不健谈,他最令她感动的缠绵便是抚弄她秀丽的长发,嗅闻她秀发的清香。她娇嗔道:你以为你现在说话就很好听啊!不能说话,你可以看呀。我要一天为你变幻一个发式……

可是,我至多能活五年。预知只有五年的生命,在倒计时中走向死亡,于我们该是多么的残酷!再说,再过五年,你就成老姑娘啦!

先想好到哪儿作手术,该如何治好你的病吧!哼,谁要为你成老姑娘啦?她的嘴巴娇憨地翘起,似真还假地赌气说。他便释然地笑了。他不由想起,他们一起花好月圆的日子。无论是他如何沉醉于彼此缠绵的爱恋,她总是能以似真还假的娇憨及时板起脸来,冷静地制止他的狂热。虽说,这常常令他恨恨不已,可事后反而对她有着更殷切的爱恋。那爱恋里有蜜甜的伤愁,更有至爱的庄严。

这一切他们都一直在瞒着老人。直到需要手术签字了,他们双方的老人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他手术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父母们大惊失色,目瞪口呆!

万幸,他的手术很成功。经过半年多的静养和整容,他的脸型甚至没有太大变化。只是,他不能说话了。他的口鼻只能发出像蜂鸣一样的声音。

他的父母以最大的诚意来她家辞婚:只怨孩子命薄啊亲家,以后……以后咱们不能再称亲家了,希望孩子……找个好婆家!

爸爸,两位妈妈,你们在说什么哪。我们就要结婚的!一直没说话的她突然抬起头,刚毅的秀眉一扬,眸子亮亮地说。

她的决定遭到了父辈们的一致反对,但谁也说服不了她。待他的父母去后,她的妈妈甚至对她恶毒地叱骂:你真是个下贱坯子啊!你妈守寡十几年就够可怜的了。而你呢,你图什么?看你妈的寡妇日子好过?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啊!

这个自小与寡母相依为命的女子再次以刚绝的耐心劝慰妈妈:谁说我要当寡妇啦?妈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们至少可以一起生活五年啊,妈妈。我的事,我会设计好的。别劝我,也别生气了妈妈,好吗?妈妈……

再说,我……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要为他,生下来……

妈妈再也无力和这个执拗的女儿争辩,声嘶力竭地哭吼一声:滚——

妈妈,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原谅我妈妈……禁不住,她也抱着妈妈哭了。

以后的故事,我不想细说了。半月之后,他们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直到第三年,他们才有了爱情结晶。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

在他弥留之际,他紧握她的手,涕泪长流。这个女子再次表现了她的心硬和刚绝。她一边为他拭泪,一边予丈夫以最后的宽慰:不要为我难过,我会好的。五年来,我们不是都好吗?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你看我像是再也嫁不出去的样子吗?

——真爱该是这样。如清风滑过琴弦,发出自然而动听的声音。如泉涓涓而始流,如河泱泱而赴海。不大事张扬海誓山盟,不刻意求工相约白头。坦然地接受一切境遇,决绝地挥手互别生死。

蚊子的眼泪

夜晚慢慢地降临了。草丛里虫鸣唧唧,此起彼伏。有两只蚊子,歇在草叶上。公蚊子吸了一口草汁,轻轻地推了推赌气僵立的母蚊子,柔声地哄道:“亲爱的,你就喝一口吧,你一整天不吃不喝的,我真担心……”母蚊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沾满露水的草叶,不高兴地说:“这么淡而无味的东西,叫我怎么吃得下去?你天天吃,不嫌烦吗?”“你是存心要和人类作对么?”公蚊子焦虑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人类准备了多少种东西来对付我们,那种气味,我闻着就头晕脑胀,你万一……”“你是个懦夫,知道吗?”母蚊子冷冷地看着他。然后振翅,从他身边飞走了。公蚊子忧心忡忡地看着人们的窗户里透出的灯光。他知道她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今晚他有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这使得他停在叶片上的身躯不断地发着抖。他好想看到她,知道她安全,虽然他无法遏抑住她吸食人血的野心。他突然悲凉地意识到,仅仅这一点,也许就会把他们两个都毁了。

露水更重了,他觉得冷,可是她仍然没有出来。他想到他们的前生,不是两只蚊子,而是两只企鹅。生活在冰天雪地里,整天愉快地迈着优雅从容的绅士步。那时,他是一只最优秀的企鹅。深深地爱着她。像所有准备求婚的企鹅一样,他千辛万苦地奔波着,去寻找石子。他长途地跋涉,丢下一块又一块不太满意的石子,摔得头破血流时,他终于找到了一枚最精美最光洁的,他觉得只有这一枚,才配得上她。可是,她和另一只企鹅结婚了。那个他,跟在后面捡,把他扔的都捡起来,送了她。粗糙的,不完美的石子,但是很多,堆得满满的。他伤心地退出了,但是追随她,到了这一世,甘心陪她,做一只蚊子。他被一种揪心的等待煎熬着,拼了失去生命的危险,往人类的窗里飞去。果然看到了她,正伏在人的胳膊上,埋头吸着,青色的翅膀在轻轻地颤着。而他恐惧地发现,左臂动也不动的“人”正悄悄地抬起了右手……“快—躲开啊!……”他撕心裂肺地大喊,可是来不及了,她痛楚地蜷成一团,掉到地上去了。他飞近她,跪在一团血污的她身边,泪如雨下。她吃力地睁着眼睛望着他,静静地,也流下泪来,“可惜啊,真可惜……”“你把我们两个都葬送了……”他试图扶起浑身冒血的她,“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听我的劝?”“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因为,因为我怀了你的孩子……它需要营养……草汁不够,我必须吸血……我知道我会死,但是你会继续活下去,人类不会伤你的,因为你没有冒犯他们……”她霎了霎濒死的眼睛,微笑着说:“其实生了孩子,我也就会殚精竭虑而死,但这是我们做母亲的责任……就算是拼了千千万万人的唾骂,也要为后代提供最好的东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知道你疼我,如果我告诉你,你会替我去做的,那么这会儿死的就是你了……我舍不得呵……如果可以为你生一个孩子,我也就没有遗憾了……我上辈子欠了你的,这辈子想还,结果欠了你更多……上辈子,我们是企鹅。其实我一直爱你,可是我却嫁了他……因为他送了我好多石子,你知道吗?我们生活在冰天雪地里,如果没有足够的石子做窝孵卵,我们的后代在出壳之前就会被冰层冻死……你送我的那一枚石子,好美,晶莹剔透的,可是那是爱情,单纯的爱情支撑不了长久的婚姻和对儿女的责任……我没有嫁你,你恨不恨我?”他拼命摇头,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我没有保护你,给不了你需要的一切,让你受这样的罪……下辈子,我们做螳螂好吗?在新婚之夜,你吃了我,为我生孩子……死在你的腹中,我一定会很幸福的……”“不,不,我们还是做两只蝉吧,好吗?天天喝着露水,快乐地唱着歌……小心,小心……”笑容迅速地从她脸上抽走,她大大地喘着气,泪水成股成股地流下,“快走,人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露出苍凉而无悔的笑,“傻孩子……我们不是,要一起做蝉么?”“啪!”一声脆响,伴着一声满意的说话,“哼,又打死了一只臭蚊子!”他在死前的一瞬紧紧地拥抱了她。他们的血流在了一起,凝成一滴鲜红色的眼泪。

遇见爱情

我抬起朦胧的泪眼望着慰祖的侧脸,他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我们注定不能恋爱。因为我们不曾丢失彼此,所以无法遇见爱情。

而,森,遇见你,是遇见我的爱情吗?

我叫做广慧,他是慰祖。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我们不是青梅竹马。也就是说,不知道别人是否觉得我们很亲密,但我们从来没有恋爱。

往往一个小孩的发展并不是像父母在我们出生时所设想的那样,就好像我一点也不博爱智慧,而慰祖呢,我不觉得他是一个可以告慰祖宗的大好青年。

慰祖又一次失恋了,他来抓我诉苦。他是一个在爱情上蛮随意的男生,并不是随便,只是很轻易地就能喜欢一个女生,有的时候可能只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袜子上的花纹刚好触动了他莫名其妙的美感。慰祖学美术,他梦寐以求的伴侣是一个弹钢琴的女孩子。从这个标准就可以了解他对于爱情是多么的无知。

其实我也一样,我的标准不比慰祖的成熟很多,因为我最希望找的男朋友是一个跆拳道高手,光着脚趾,平头的男生,纯白的衣角和黑色的腰带猎猎飘扬,光是想想我就觉得性感得要命。

所以慰祖来找我征求爱情的意见,真的很无稽。我是女人没错,可是我和他一样不了解女人。这样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无数次。有时候我要出去约会,就会很没有人性地把慰祖赶出我的房间。当然,如果我也刚好是单身的时间,我就会拿枕头把慰祖暴打一顿,直到他重新振作回家去给女朋友打电话为止。

慰祖这次来找我,我刚买了一双很让人快活的鞋子,在镜子前扭来扭去,鼓满着蠢蠢欲动,想要恋爱的心情。他瘫坐在我床边的地毯上用指甲抠着上上次失恋时他用烟头不小心烫出来的小洞,一副痴呆的表情。于是我盘腿在他身边坐下。

“你要我怎么办?这次是你甩人家,根本就不是很难过。”我实在无奈得很,他大概只是要留下来吃我妈的拿手菜,却扮出这种恶心嘴脸没完没了。

他揪着床单说:“我烦透了!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可是现在你让我到哪里去找一个女朋友陪我去陈绮贞的歌友会?去听我最喜欢的那首《还是会寂寞》?”

他转而捉住我的衣角:“不要打我啊。听我说,广慧,为什么我们两个不尝试做一对?”

我转脸看他,思考三秒,说:“我允许你想到这个好主意。”

我是这样想的,反正我也需要人陪我吃麦当劳,需要有人对我的新鞋子新发型及时给予即使是虚伪的赞美,不如众望所归地和慰祖恋爱一下试试。他是了解我最多的一个男生,我在他面前掏鼻孔掏的像大闹天宫,他的眉毛保证都不会动一根。

估计他也是这样想的。他一样需要有人给他当模特,需要有人帮他吃掉面条里的香菜碎片,而我也不会对他身上发出来几天没洗澡的异味觉得不能忍受。

我们决定了开始恋爱,可当慰祖拉起我的手开始在房间里像小时候那样笨拙地跳舞时,我毫无兴奋,昏昏欲睡。当我把这个事情告诉我的死党,她说:“这件事情不坏。可是,难道你和慰祖在一起不会有乱伦的感觉么?”

不愧是我的心腹,我要表达的就是这个。我们太熟了,我看过他一岁时的裸照,而他也曾经帮我把卫生棉装在他的包包里。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和你这样熟的男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我于是给慰祖拨电话:“你可不可以去学跆拳道?你知道这样也许我会比较容易地爱上你。”

他笑:“你提醒了我!如果你会弹钢琴,我也应该能,不,是一定足够把你当成女朋友了。”

于是我们两个约定好,去为了这次恋爱学习。没有办法,因为我真的会去爱一个会回旋踢的跆拳道队员,即使那个人是慰祖。

而慰祖说:“弹钢琴的女孩子!那样灵活的手指!偶尔微微用力踩下去的小腿!再加上流畅的旋律!只能用完美来形容!”说得我也忍不住动心起来。

第一次去钢琴班上课的时候我很紧张,和我坐在一起的都是四五岁的小朋友。上课之前一个长得像小熊维尼的小男孩走到我身边说:“你是老师吗?”“不,我是你的同学。”我忍不住掐一下他鼓出来圆圆的腮帮子。“啊,那么你是姨姨。”他走开了。显然他不能接受有一个我这么老的女同学。

真正的老师走进来的时候我很意外,因为她的漂亮。我以为弹钢琴的都是气质美女,其实就是说五官可以不要求那么精致。可她真的是漂亮,理所当然地很有气质。那一瞬间我真的信服慰祖的理论。

[第一节课]她只教了怎样辨认七个音符。课间休息的时候,她走到我身边说:“为什么会来学钢琴?以你的年龄,是大了一点。”她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我叫Angie,A-N-G-I-E,听起来蛮像天使的发音对不对?”

“我是广慧,我学钢琴是因为……呃……因为爱情。”我想了想决定说实话,尽管这听起来很傻。果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意外的光彩,“为了爱情?好酷的理由。我小的时候学钢琴是因为,妈妈许诺说每次给我最大的巧克力。”我们相对而笑。

她对我说:“我的班也许进度比较慢,因为你看,这些都是很小的小朋友……”我打断她,很诚恳地说:“没关系,我很笨的,也许我会比他们都差。”

当晚慰祖向我抱怨:“我的腿都要断了!广慧,为什么你不能喜欢其他运动?你知道我对于一切球类都很行。”

我很直接地回答:“那样的话我早就爱上你了。而且你以为钢琴是很容易学吗?”

他大概也想到了这个,于是开始喋喋不休地对我讲述他的跆拳道教练有多么的英姿飒爽。他告诉我那个男人身高185厘米以上,而且是正宗的黑带选手,并且眼睛颇像格里高利·派克——我最喜欢的《罗马假日》的男主角。

慰祖就是这点好,从来不会诋毁别的男人的容貌。其实慰祖长得也很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情路坎坷。

他说着说着我的心里开始燃起花痴的熊熊火焰。

他真的不应该对我说那个男人长得像派克。出于报复心理我也对他形容了Angie的相貌,把她说的真的好似天使下凡。互相刺激一番之后,我们同时进入了一种让人不安的沉默当中,我猜他和我一定想到了一起。可是他不出声,我也就咬紧牙关。

我就是痛恨他这一点,很多尴尬的事情总是不明说出口,指望别人先说——天秤座卑鄙的劣根性。

“那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压电话了,晚安。”我装做很平静的把听筒放下了。

三秒钟后电话重新响起。电话那头的人说:“广慧,你不要打我啊。我有一个建议就是,为什么你不把你的钢琴老师介绍给我?而我也可以为你和我的跆拳道教练牵线?”

这个家伙,终于还是被我打败,我得意地捣住嘴巴偷笑。要是换做其他女生也许会觉得很受辱。可是我觉得很受用。因为我就是这么想的。

而我和慰祖没有感觉,这也是很明显的事情。

如果他能够追到Angie,我真的会对他刮目相看。而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那个跆拳道黑带的帅哥了。

慰祖带我去道馆的时候我的心跳得很厉害,慰祖拽住我的手,他是怕我会神经质地咬指甲给他丢脸,这是我的习惯。

旁人看着我们拖着手进来便开始向慰祖起哄:“好可爱的女朋友!你小子!行啊。”

我很纳闷,这些人的眼睛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和慰祖那种超级不来电的样子,会给别人正在热恋的感觉么?从小到大都有人在我们身边这样聒噪,简直是一场闹剧。我还以为爱情是可以带在眉梢眼角的,后来才晓得只要人们看到你们形影不离,就会当你们在拍拖。

慰祖也不去解释,他径直带着我穿过场地走向那头正在压腿的男人。走到跟前他拍人家的肩膀:“森,这是我上次给你说过那个我的朋友。”我微微吃惊,转头看慰祖,他已经迫不及待给我备案了吗?

那个叫森的男人转过来:“我是樊森,你好。慰祖已经跟我说起你很多事情。”他的眼睛果真像派克一样深邃。如果不是慰祖轻轻踩我一下,我猜我是会失态到笑出来的。

我的心脏砰砰跳着,嘴唇发干,伸手和他相握。他的手掌非常宽大,而且干燥温暖。我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词是对的——一见钟情。

好小子慰祖,我不忘回头给他一瞥感激的目光。

我问了一个很无聊的问题:“你的名字里那么多木头还有树杈杈,是五行缺木的缘故?”森却笑了半天:“也许是吧,我没有想过。你是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人。”他似乎已经知道我很喜欢跆拳道,问我为什么不和慰祖一起来学习。

我盯着他的脚趾支吾着,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其实我喜欢的是会跆拳道的男人,并不是我自己非学不可。森似乎了解了我的意思,他笑笑就走开了。这一节课他做了很多次示范,而且还做了几个颇具表演性质的高难的动作,看得我大为倾心。

回家的路上慰祖对我说:“广慧,我猜森看上你了。要知道很多动作他今天第一次表演给我们看,而且他刚才向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真的吗?我舔着蛋筒冰淇淋,很快活。

晚上回家我一直抱着电话,爸要上网看新闻被我拦阻。终于在十点五十九分的时候,森打来了电话,他约我去看电影,我很快答应了。也许我应该矜持一下,至少犹豫几秒钟的,但我不想那样做。

而慰祖也如我所料地对Angie陷入了狂热的爱恋当中,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对我说:“这次求你千万帮忙,不追到她,接下来的十年里,我每天晚上都要在被子里偷偷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