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明阳不禁皱眉:“邹书记,这个不太好办吧。”
邹晓征在关明阳面前一向说一不二,而且在邹晓征看来,他交代的事情,不管是什么,关明阳都得去做,还要做好。所以听到关明阳在推诿,邹晓征立马就不高兴了。
“怎么不好办了?”邹晓征的语气明显变了。
关明阳对邹晓征非常了解,见邹晓征不高兴了,马上解释道:“邹书记你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办县委书记这件事确实有点超出我的能力了。你也知道,洛河刚换了一把手,现在正是烧三把火的时候,洛河官场上下一个个都如履薄冰,我在这个节骨眼办这种事,我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聂宇春那时刚到洛河任职不久,但是他却发现洛河的官场生态非常糟糕,急需一次整顿,打击诸多不正之风。
按理说刚到一个地方任职,即便发现了问题,首先要做的也应该是先融入,然后再伺机解决问题。还没与本地势力打成一片,就开始动刀子,很容易遭到本地势力的集体反抗。这是官场之大忌。
聂宇春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他显然不会不懂,但之所以还要这么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是薛飞的人,他到洛河任职,是薛飞战胜了费光荣的结果。这件事洛河很多人都知道,其影响不言而喻。
另外聂宇春觉得他是一把手,如果他想干的事情都干不了,那还叫一把手吗?而且他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在洛河树立自己的威信,于是就像现在的薛飞一眼,搞起了轰轰烈烈的反腐行动。当时拿下了不少县处级以下干部,搞的洛河官场人人自危。
关明阳虽是市委常委,可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他哪敢轻举妄动。而且让一个县委副书记,越过县长直接干县委书记,也确实是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根本办不到。
“聂宇春才去洛河几天,你在洛河都多少年了,这点事儿都办不了了吗?”邹晓征觉得关明阳不了,而是不想办。
“我在洛河的时间确实比聂宇春长,可我毕竟不是一把手啊,也不是组织部长,在人事任免上,我没有拍板决定的权利。而且在这个当口,谁也不会为了我,而去冒可能得罪聂宇春这个险的。要不你亲自给聂宇春打电话?我想他不会不给你这个面子的。”关明阳出主意道。
邹晓征瞧关明阳这是铁了心不想帮忙了,非常气愤,他没有再说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邹晓征以为他这么做,关明阳会紧张,会害怕,会马上给他打电话答应去办远史俊的事情。可现实情况是他并没有等到关明阳的电话,两个人也因为这件事之后就再也没联系,一晃就是两年的事情。
关明阳肯定不想得罪邹晓征,但邹晓征非让他办他办不到的事情,一点也不从他的立场去考虑问题,他也没有办法。
另外关明阳这么多年也有点受够了,邹晓征指使他办事,从来都是白指使,一点好处都落不着。真要是邹晓征自己的事也就算了,毕竟他有今天多亏邹晓征的提携,可是像远史俊这种事,邹晓征肯定是收了好处的,一点都不给他,却让他去办,凭什么呀?
当然,得罪了邹晓征的后果关明阳也想到了,无非以后就是不再帮他了而已。而他也不指望邹晓征帮他了,因为以他对省里高层的观察和判断,邹晓征今后即便想帮他,也不大可能帮得了了。
关明阳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主要是基于聂宇春到洛河一事。费光荣作为南河一把书,在人事安排上竟然没争过二把手薛飞,虽然不知内情是什么,但却足见薛飞在省委常委当中的地位。而邹晓征是费光荣的人,这些年关于他的人事安排,其实都是费光荣拍板决定的。费光荣都失势了,邹晓征一个纪委书记还能怎么样?
所以关明阳并怕得罪邹晓征,心想这样也好,有这一回,下次这种事你也就再不会找我了。
两年不联系,可以说两个人就算是彻底断绝了关系,这次突然打来电话,还要见他,关明阳才不信是要跟他叙旧呢,肯定是有事,至于什么事,他还真是猜不到。
但邹晓征想要见他,他觉得去一趟也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要是好事那为最好,要是坏事他就拒之,反正他也不怕再得罪邹晓征一次。
第二天,关明阳下午四点从洛河出发,到了正州后给邹晓征打电话。邹晓征说他刚下班,正在去会所的路上,把会所的地址告诉了关明阳,关明阳也赶了过去。
“一点都没变啊,还是像当年那样意气风发啊。”邹晓征握着关明阳的手仔细端详,然后笑着拍关明阳的肩膀。
关明阳看了看邹晓征说道:“邹书记也没变,还是那么老当益壮。”
“叫什么邹书记,多见外啊,叫大哥。”邹晓征忽然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一副很在意的样子问道:“我很显老吗?”
关明阳见状紧忙说道:“没有没有,我这是形容词。就你这面相,不知道的说四十也有人相信。”
关明阳认识邹晓征这么多年,两人关系最好的时候,邹晓征也从来没让他叫过大哥,两年多不见,一见面就让他叫大哥,关明阳觉得邹晓征找他的这件事绝小不了。
邹晓征哈哈大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快坐。”
酒菜上齐后,邹晓征与关明阳边吃边聊。邹晓征没说叫关明阳来正州有任何事情,只提他们当年在一起经历的种种事情,这不禁让关明阳怀疑邹晓征找他是真是来叙旧的。
不管是什么,关明阳想得很明白,他是不会主动去问的。邹晓征真若是找他叙旧,那就叙旧好了。
这顿饭接近尾声的时候,邹晓征忽然话锋一转,说道:“明阳,你知道魏松吧?”
关明阳一听,邹晓征这是要聊正题了。
“知道啊,魏松现在不是扶贫办主任吗,据说干的挺好的,怎么了?”关明阳早就知道魏松是邹晓征的小舅子。
邹晓征叹气道:“哎,别提了,惹上事了,有人想要整他,他来找我,你说我能怎么办啊。我不想管他,可我又是他姐夫,我真是没办法。”
“他出什么事了?”关明阳非常好奇。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帮忙,如果有人去纪委告他,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网开一面。我知道你跟他没交情,但咱们俩毕竟那么多年了,对不对。虽然曾经发生过一些不愉快,可那已经都过去了,咱们谁都不是会记仇的人。”邹晓征拿过一个没用过的杯子,倒上一杯酒,举起杯子看着关明阳,眼神中有乞求,有无助,还有无奈。他说道:“其实说到底你是在帮我,你要是还愿意给老大哥一个面子,你就把这杯酒喝了。你要是不想帮我,你现在就走,我绝不怪你,就当我们今天没有见过。”
邹晓征的眼圈都红了,像是随时要哭的样子。
此情此景,关明阳别无选择,他只能先答应下来。就伸手把杯子从邹晓征的手中接了过来,仰头一口就干了。
邹晓征面露喜色,马上给自己又倒上一杯酒,激动道:“什么叫危难见真情,这就叫危难见真情。兄弟,我的兄弟,谢谢你了,谢谢你还能卖老大哥我一个面子。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邹晓征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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