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看着棋盘上那颗黑子，自然知道莲檀生说的是什么。</P>
他让姬月明避开了和她相遇。</P>
却让姬月明被上古仙帝发现，从而被困中州万年。</P>
那可是天道的孩子。</P>
却因为他的算计，亲手将姬月明推进了深渊当中。</P>
莲檀生执棋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缓缓开口。</P>
“吾错开了你们能相遇的所有时间，在他身上下了禁制。</P>
若你想强行剥夺他体内的天道本源，便会必死无疑。”</P>
莲檀生执子将白子放入棋盘当中。</P>
可这枚白子落下的地方，却不属于棋局的任何一步生路。</P>
它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棋盘当中，周围是虎视眈眈的黑子。</P>
莲檀生静静看着那枚白子。</P>
“可是吾没有算到——”</P>
“他竟然爱上了你。”</P>
莲檀生说完这句话，终于抬起头来，看向观南。</P>
观南听到这句话，垂下了眸子，她握着斩情的手指节发白。</P>
莲檀生却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他笑声越来越大，宛若疯魔。</P>
他一把推翻眼前的棋局，黑子白子倾泻而下。</P>
此刻的莲檀生褪去了所有仙气缥缈的伪装，露出了最里面的歇斯底里。</P>
他下了一盘棋下了百万年。</P>
他想过无数种他孩子死去的方式。</P>
唯独没有想到过这种。</P>
死无全尸，望着玉山，永不得安宁！</P>
那是他的孩子啊。</P>
他算计了百万年想救回来的孩子。</P>
最终却连全尸都没留下。</P>
这个时候观南才看到莲檀生白绸下那双眸子。</P>
妖异，冰冷，压抑，疯狂。</P>
莲檀生猛然抬起眸子，那双妖异的眸子冷冷地看着观南。</P>
分明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P>
可观南却一瞬间有些恍惚。</P>
姬月明和莲檀生的确长得很像。</P>
同样昳丽得近乎妖异的眉眼，同样善于伪装的皮囊。</P>
只是，这个世上，只有姬月明会对她那样的笑。</P>
笑容温柔，眼底满是眷恋。</P>
莲檀生死死盯着观南，似乎从她的身上看到那因果的未来。</P>
可最终他只是颓然一笑。</P>
他闭上了眸子，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P>
他的白发垂落，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千年。</P>
“他竟然是为了你死的。”</P>
莲檀生垂下了眸子，这个时候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智极近妖的天道。</P>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P>
一个失败的父亲。</P>
他分明将姬月明教得很好。</P>
教他薄情，冷血，自私，将姬月明教得越来越像他自己。</P>
可他把姬月明教得太好了，也太像他了。</P>
学会了他卑微，扭曲，疯狂的爱。</P>
这份爱，最终如火焰一般将姬月明点燃。</P>
让他走向了那条命定的死路。</P>
此时的莲檀生坐在石椅上，沉重的疲惫感几乎要将他压垮。</P>
他已经算了百万年，可最终这盘棋以他的满盘皆输结束。</P>
他终其一生都没有算出他亲子的一线生机。</P>
纵使他是智极近妖的天道，纵使他算计过整个天下。</P>
他依旧求不得他亲子的一线生机。</P>
辗转千年，他最终还是看到了他亲子的死亡。</P>
即使这中间隔着无尽岁月，这就是身为天道的悲哀。</P>
只需看一眼，便可知道所有人的命运。</P>
两代天道就这样静静对峙在狭小的密室中，终于，莲檀生抬起了头。</P>
他一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如仙似幻的模样，似乎刚刚的癫狂不过是观南的错觉。</P>
莲檀生依旧执着一枚棋子，棋盘上的棋局已经焕然一新。</P>
只是这次他没有落下那枚棋子。</P>
他垂眸看向面前的棋局，缓缓开口。</P>
“你手中的那枚棋子是你们初次见面的因果，也是你们一切的开始。”</P>
这是一盘新的棋局。</P>
他已经输过了一次。</P>
便不会输第二次。</P>
一枚白子落下棋盘，带着轰鸣的大道之声。</P>
无数的大道规则在警告莲檀生。</P>
可莲檀生在无数大道威压之下，笑得从容。</P>
“这盘棋吾从数百万年前就开始下了——”</P>
“岂容你们置喙。”</P>
下一瞬，所有轰鸣的大道破碎。</P>
天地寂静无声，没有一条大道敢发出嗡鸣之声。</P>
莲檀生却在这个时候看向观南。</P>
“他的魂魄就在那枚棋子当中，你若想救他，便要跟整个天道规则为敌。”</P>
观南握紧了手中的棋子，转过了身。</P>
她声音冰冷，背影满是肃杀之气。</P>
“这次，这盘棋——”</P>
观南看向外面翻涌的天道规则，金色的眸子散发出碾压一切的威压。</P>
金色的纹路从她的额头弥漫到她的眼尾，让她整个人一瞬间散发出不可直视的神威。</P>
“孤一定会赢。”</P>
她的声音冰冷，带着浩浩威压，带着大道齐鸣。</P>
“哪怕，杀穿这天下。”</P>
“哪怕，逆了这乾坤。”</P>
“哪怕，覆了这阴阳。”</P>
观南看着天空，似乎是想看破因果，看到生死的另一端。</P>
“孤。”</P>
“也要将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