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南一步一步离开石室。</P>

而在灰尘满天的石室中，莲檀生的身影一点一点虚幻起来。</P>

灰尘落在他透明的身躯中，穿过了他拿着棋子的那只手。</P>

莲檀生留在玉山的不过是一道分神，可他毕竟是全盛的天道。</P>

只要有一道分神，他便可以沟通两个时空，看到千万年后的事情。</P>

即使，他什么也不能改变。</P>

但这次不一样。</P>

这次，他有了一位“盟友”。</P>

时光流转，画面变幻。</P>

上古495万年。</P>

莲檀生坐在温煦的阳光中，拿着一枚莹润的白子。</P>

他微微垂着头，似是在思考棋局，又似是在失神。</P>

阳光晃动间，棋盘上的棋局忽然变幻。</P>

在看到焕然一新的棋局的时候，莲檀生的眸子中浮现出一丝笑意。</P>

他知道，他赌对了。</P>

他赌对了姬月明唯一的生机。</P>

他是最智极近妖的天道，怎么会看不出来观南和姬月明的情劫。</P>

只是所有的天道命数都在指向一个答案。</P>

在姬月明那十死无生的未来中，观南才是姬月明唯一的生门。</P>

所以莲檀生设计了一环又一环，他相信命数，但是他不相信观南。</P>

所以他斩断了观南和姬月明的因果，锁住了观南的天道之心。</P>

还将观南的天道本源剔除了四分之一放在姬月明身上。</P>

这样观南即使从虚弱当中苏醒，也必然会面临一个选择。</P>

要么保护她的姬月明身上的天道本源，要么看着她的天道本源灰飞烟灭。</P>

不过莲檀生也清楚，天道不是那么容易算计的。</P>

尤其是观南这种冷静的疯子。</P>

莲檀生不能保证观南会不会不在乎重伤垂死的风险，非要从姬月明身体中取出天道本源。</P>

所以，他又做了一件事。</P>

他为观南的困心九链设置了一把钥匙，</P>

那把钥匙就是姬月明。</P>

只要观南的天道之心出现缝隙，她下杀手的可能就会少一分。</P>

这样，无论他的儿子和观南之间是否有情劫。</P>

他都能保证姬月明是绝对安全的。</P>

只是。</P>

莲檀生没有想到。</P>

最后竟是姬月明用情更深。</P>

宁愿舍弃所有天道本源，宁愿以身献祭诸天，也要护观南无恙。</P>

他算尽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P>

他的所有算计，在阴差阳错之间。</P>

竟成了两人的羁绊，而且越来越深。</P>

直到缠住彼此，血肉难分。</P>

在莲檀生微微失神的时候，一只小手却伸了过来，那只手拽着莲檀生的衣袖。</P>

另一只手指着莲檀生刚刚落下的那枚棋子，声音稚嫩。</P>

“父亲，你今天的棋局变了。”</P>

莲檀生微微一愣。</P>

玉山温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一瞬间感觉到不真实。</P>

他是天道，他的意识可以游走在过去和未来。</P>

可如今，他还是上古的莲檀生。</P>

还是在玉山之上的莲檀生。</P>

在他的孩子还未死去的时候的莲檀生。</P>

那个稚嫩的声音见莲檀生没有说话，踮起了脚尖。</P>

他撑着比他高一个头的棋桌，从棋盒当中拿出一枚黑子。</P>

“咚。”</P>

一枚黑子落下在棋盘之上。</P>

所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P>

所有的死亡都将迎来新生。</P>

而莲檀生静静地眼前这个眉目精致，粉雕玉琢的孩子。</P>

这是他的儿子，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P>

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他世界里的孩子，是他和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所生的孩子。</P>

天道的本该孤寂一生。</P>

可就在五年前，他突然有了家，有了心爱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P>

一切的一切，对于莲檀生如此不真实。</P>

他分明还是那个在苍穹之上冷眼旁观世间，嘲笑众人虚伪愚昧的天道。</P>

可是当那个长得格外像他的孩子在他怀里，奶声奶气地叫他“父亲”的时候。</P>

莲檀生却有一瞬间恍惚。</P>

他好像再也不是天道。</P>

而是一个真正的人。</P>

一个名为莲檀生的人。</P>

他的一生从来空空荡荡，可是却在姬月明诞生的时候忽然有了根。</P>

他本该如浮萍，一生飘零。</P>

可是他却最终停留在一人身旁，和那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P>

那是他最爱的女人。</P>

而他们最终有了一个家。</P>

所以莲檀生弯下腰，一把抱起了姬月明。</P>

他一生只对两个人弯过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