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徐昌家的将宝菱的情况及刚才大少爷用茶杯砸宝菱的事与温福家的细说着,不知不觉到了西南面的膳堂。
徐昌家的得了侯爷的命,知道要好好教引宝菱,便将膳堂里的规矩跟她一一道来。
膳堂分为四大间,大间是管家、管事及一等家丁、婆子们的膳房,前间是一二等丫鬟们的膳房,小间是小厮们的膳房,后间是下等粗使丫头、婆子、家丁们的膳房。各间上菜的品类与数量自然也是不一样,都是按照等级来的。
且用膳时不许交头接耳,不许挑食,不许磨蹭。
因为宝菱身份特殊,徐昌家的也不知该安排她去哪间吃饭,若安排她到前间丫鬟房里去,又怕她因与丫鬟们一个都不相识,未免落了单。只好让她跟着自己与温福家的一起进了大间,好歹已相熟了些。
大间里可都是府里有头脸的管家与管事,还有各房里一等奴才。他们见来了这么个小姑娘,且跟着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一起,无须交头接耳,他们大都猜得出来。因此人人都盯着宝菱瞧,特别是各房里来的婆子们。她们可都要瞧仔细了,回去好给自己的主子描述一番。
显然,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的脑门及那缠了一圈的纱布上,心里都在纳闷,这位小童养媳是怎么了,好似刚受了伤似的,她不是才刚进府没多久么。
倒是伺候着扔鹅卵石男童的那两个婆子知道宝菱头上的肿包是怎么回事,当然,她们不会说是三少爷干的。至于宝菱缠纱布的事,她们也纳闷,下午见时还好好的,怎的这一会儿功夫又受伤了!
宝菱被这么些人瞧得手脚都有些麻木,不会动了,也没看清眼前是什么菜,怯怯地夹了点菜吃着,动作僵僵的,吞菜也不敢大口。可这么一拘谨又坏了,被嘴里的菜给呛着了,呛得脸红脖子粗,咳了好一番,再喝了几口徐昌家的递过来的水,才慢慢缓过劲来。
那些人见宝菱呛了都做出同一个反应,就是低头吃饭。她们心里无论是觉得好笑还是嘲笑,再或是好奇或其他想法,从面上什么也瞧不出来。
徐昌是府里的大管家,他吃完饭后将他媳妇唤门外交待了几句话便走了。徐昌家的再进来接着吃饭时见宝菱碗里没菜,想必她因刚才吃一口菜给呛住了,现在不敢夹了,便顺手给她夹了几块红烧肉还有春笋之类的菜。
宝菱感激地瞧了徐昌家的一眼,便埋头吃饭,不再管那些人投来的是何种眼光了。她真的饿了,而且觉得这里的饭菜味道特别好,她长这么大可是头一回吃这么好的饭菜,她吃得很香。
吃完后,宝菱与徐昌家的、温福家的再来到明澈轩,玳安与玳林见她们回来了便一起吃饭去了。徐昌家的与温福家的烧好水,伺候大少爷洗脸洗脚,再洗些新鲜蟠桃放在大少爷房里。等玳安、玳林吃饭回来了,她们便一起回西北偏院里各自的家里去了。
玳安、玳林因要在大少爷卧房的外间侍夜,他们进了明澈轩正门后便没再出来。
现在偏房里只剩下宝菱一个人了。这间偏房虽不大,但物器都齐备,有锅灶可以烧水,还有缝补衣裳的桌台,柜子里放着各种针线筐及好些上好的布料,靠里面还有一张小床。
宝菱小心翼翼地绕开受伤的部位将自己的脸好好洗了洗,再洗了屁股洗了脚,便上床躺着了。在陌生的地方是很难睡着的,她脑子里乱糟糟的想了一堆,觉得这侯府哪里都好,吃得好,用得好,住得好,可就是人不太好。
朝她扔石头的男童就不说了,他看上去与自己的弟弟一般大,不懂事而已,她也没放在心上。夫人虽没说什么,可她能感觉到夫人并不满意她。而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大少爷了,偏偏还离他这么近,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她犯愁得很。
周大夫在晚膳前已来至圣堂向高夫人禀报过姜姨娘的病情。
“她是何病情,有无大恙?”曾义恩问着他的夫人。
“听周夫夫说,碧玲妹子可能是昨日在后花园里游玩淋着雨了,属湿邪侵于表之症,并未侵入里,因此病情轻微,症状也就是身子乏软,胃口不大好,且周大夫已为她配好了药,叫柳儿熬好给她一日三顿喝,估计过两日便好了。”
曾义恩听了点点头,道:“嗯,无大恙就好。”
他起了身,准备去倚碧阁瞧一瞧。既然下午已答应晚膳后要过去,是不好食言的,毕竟两个多月没去了,她又病着,实在该去瞧一眼。
“侯爷,晚上……你还回来么?打算在哪房就寝?”高夫人追在他身后问一句,见曾义恩回过头来瞧她,她便盈盈微笑着,一副他在哪房就寝都无所谓的宽厚模样。
她心里暗忖,姜碧玲都病着了,他应该不会留在那里,可能会回来吧。
曾义恩略微思虑了一下,道:“我……去怡养轩睡,你别留门了。”怡养轩是他的书房兼休憩之地,每个月里他都会有几日在那里睡的。
“好,那我就不留门了。”高夫人应着,暗道,只要不留在姜碧玲那里就好了。
当曾义恩来到姜碧玲的倚碧阁,他就知道再走不出去,想回怡养轩是不可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