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方才许尚的【粗鄙】之语，乃是刀刀见血。</P>
那么这一篇相鼠。</P>
就是妥妥的直戳孔谦的肺管子！</P>
可谓是相当的诛心！</P>
高台上。</P>
孔谦额头的青筋根根暴起，他本就年迈，又长途跋涉，颠簸日久。</P>
此刻再被许尚连续的反唇相讥……</P>
“嘭嘭。”</P>
孔谦身形摇晃，忍不住连退两步！</P>
下方。</P>
几名孔氏子弟见状赶忙出声关怀。</P>
“族祖……”</P>
“族祖您千万别把那粗鄙罪徒的狡辩之言，放在心上啊！”</P>
“族祖，您要保重身体啊！”</P>
孔氏子弟的情真意切。</P>
让孔谦立马又重新挺直了胸膛。</P>
他不能败！</P>
更不能输！</P>
现在连秦皇的面都没见到。</P>
他若就此倒下……</P>
尤其还是倒在一个不敢露面的宵小罪徒的狂言之下。</P>
曲阜孔氏才叫真的完了。</P>
于是。</P>
孔谦强撑着老迈之躯，硬生生重新挺立了起来。</P>
许尚见状扯了扯嘴角……</P>
果然人越老，脸皮就越厚。</P>
这么骂都能像个没事人一样。</P>
着实不易。</P>
华阳太后见状眯了眯美眸，道：“夫子，孔谦秉承的民意已经连败三阵，他似乎有些到极限了。若再败……今日恐怕就得血溅高台了！”</P>
孔谦的身体状况和情绪状态，明显都即将达到极限。</P>
现在越是强撑……</P>
意味着其一旦心中的那口气泄了。</P>
到时候哪怕大罗金仙降世，也难救其性命了。</P>
“我要的就是他血溅高台！”</P>
按照许尚的本意。</P>
辩经就辩经。</P>
一般他是不会轻易进行人身攻击的。</P>
但……</P>
孔谦是例外。</P>
既然他要让曲阜孔氏亡魂断根。</P>
那么孔谦便断然活不得！</P>
连输三阵！</P>
一退再退！</P>
孔谦手上能够打的民意牌，已经捉襟见肘，若再想发难……就得另辟蹊径……</P>
也就是攻击大秦统御法理性的其余软肋。</P>
……</P>
林木间。</P>
“夫子高论。”</P>
扶苏忍不住感叹的道：“对于纣王的罪名诸事，我也知晓许多详情……但我却很难将这些跟焚书国策联系到一块。”</P>
知情，与灵活运用于辩经。</P>
看似只在一念之差。</P>
实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P>
许尚真正厉害的地方，就是通过明文记载之事，反推出背后的真相！</P>
周书之中。</P>
自然不可能记载周公焚毁殷商祭祀古籍。</P>
但除了周公……</P>
还能有谁呢？</P>
这是个不言而喻的问题。</P>
任何人都可以轻易的得出结论。</P>
如此。</P>
姬周先行。</P>
嬴秦后继。</P>
有何不可？</P>
自无不可！</P>
“焚书修史！”</P>
嬴政点头接过话茬：“纣王若是知晓，自己在后世多了数不清的罪名，估计得气到把棺材板都给掀了。”</P>
嬴政现在的状态倒是越来越放松。</P>
最开始他对于孔谦的发难，十分的如临大敌。</P>
眼下看来。</P>
孔谦比之夫子。</P>
着实是有些差距的。</P>
旁侧。</P>
右相王绾和御史大夫冯去疾面面相觑，两人立即便想到了，大秦同样可以通过岁月史书的方式，不断对六国加罪。</P>
这个事儿谁能负责呢？</P>
答案是前任太史令，大书法家，秦篆的开创者：胡毋敬。</P>
随着右相王绾一个眼神……</P>
大夫胡毋敬抬步上前，道：“陛下，微臣愿代为修史。”</P>
秦史要修。</P>
六国史肯定也要修。</P>
胡毋敬才识满腹，正当用于此处。</P>
嬴政点头应允：“胡卿，就依照夫子之言，效仿前朝之举，修史以德，传于万世。”</P>
胡毋敬拱手：“诺。”</P>
仁德，自然得加以大秦。</P>
至于六国的末代君王，纣王的下场，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P>
也正应了那句话。</P>
对于一个君王来说。</P>
败亡，即是最大的罪！</P>
……</P>
对面高台。</P>
孔谦缓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到了新的辩经突破点。</P>
他在认真的思索过后，沉声道：“呵！就算大秦的焚书修史，皆是为了效仿前朝之举……但不管怎么说，虎狼暴秦，举世共知。你再怎么修史，也注定掩盖不了真相。杀神白起屠戮百万，暴秦血债高筑，哪怕历经万世，也难以洗刷！”</P>
孔谦提及【虎狼】二字。</P>
这算是大秦的软肋嘛？</P>
答案是：非常算……</P>
许尚从很早的时候就说了。</P>
虎狼，绝非褒义，不可以之为荣。</P>
“青史真相，理当呈于后世。”</P>
许尚侃侃而谈的道：“就像姬周攻入朝歌，一边在祭天之礼中，杀得血流成河，一边又痛斥纣王残暴。”</P>
“姬昌诞子二十二，却说只有两个儿子的纣王耽于享乐，沉迷酒色。”</P>
“这些都是真相，但依旧不妨碍现今世人对于姬周代表仁德的印象共识。”</P>
……</P>
一个王朝的统御法理性。</P>
说重要也重要。</P>
说不重要……</P>
在大秦的国祚稳定下来以后，其实也就没那么重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