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有人要整满清复辟,有人又想一边变革一边做皇帝……两手都抓,两手都不硬,直到把自己给玩没了。
如此。
把黄石公和应曜比作满清的那些遗老遗少,绝对是一点都不为过,两者虽相隔两千余年,却存在着异曲同工之妙。
区别在于。
黄石公和应曜除了在楚人的身份认同,以及对于坚定中原立场的两个方面,其余诸事他们还是拥有相当高的论调的。
一码归一码。
黄石公的太公兵法与素书,都是足以传世的经典。
至于应曜有啥思想着作……
许尚还真没听说过,想来应该跟道家相关,毕竟应曜与北冥子走的很近。
但说句良心话。
应曜与北冥子之间的差别,着实是非常之大。
或许。
也跟应曜黄土埋到脖颈子有关系。
一个上了年纪的暮气沉沉之人。
你指望他再像年轻的时候,思想开放,朝气勃发,这明显不太现实。
再观黄石公……
年龄大限对于黄石公的影响,明显要小于应曜的。
这应该跟黄石公平常心态还可以有关。
面对身体的衰老。
以及时间的流逝。
还能持续的保持好自身的诸多状态,并把心态放平,这不容易。
我们人呐。
一辈子都在跟自己做斗争。
与己斗,聪慧无用,反而可能迟钝一些,会更加妥当。
回到此刻。
“有理!”
尉缭子轻喝一声:“争这朝夕百年也好,论那百年之后也罢,正如许公所言,青史翩然一页,你我皆在其中。”
“无论是否心怀桎梏,总要站在诸夏炎黄的整体上,进行论道。”
“否则,便是余孽未消,终将把魔障带往地下,害人害己。”
……
尉缭子身上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他愿赌服输,不会陷入【我执】之中。
这是非常难得的。
换了另一个人。
你花费一辈子,布下一个局中局,结果被破坏了。
那你估计得把对方恨到眼珠子冒血。
反观尉缭子……
他还能跟许尚由衷的站在一边。
这份心境格局,绝对是非同一般的。
相比之下。
儒家八派,曲阜孔氏,黄石公和应曜的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一些【我执】的成分。
区别在于。
儒家八派、曲阜孔氏多一些。
黄石公、应曜少一些,少到他们认为自然而然,本该如此。
实际上。
自然还是许尚所言,更加符合青史大势发展的底层逻辑。
所谓的楚人、秦人之分。
关中和中原之别。
都是需要被消除的。
而非火上浇油,强加隔阂。
忽然。
应曜转而道:“我听说最近由于鬼火阴兵之事,死了不少曾经的楚国公族子弟,秦廷若是遵循大势,就不应该动用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阴谋诡计,操纵人心,又何谈大道归止呢?”
既然一切都将是大势所趋。
秦廷就不应该流于小道。
很多事情。
其中的真相究竟如何,应曜一眼便知。
毕竟他不是朝廷判官,他并不需要证据,只需依据天下的整个格局,反推一件事的诱因和结果即可。
“……”
许尚闻言微微蹙眉。
他并不知晓有此事,假扮鬼火阴兵,趁乱以毒攻毒,方法是不错的。
也没什么后遗症。
只不过会让许尚的论道过程,多点小麻烦。
“应公,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许尚顿了顿,接着述说:“鬼火阴兵最开始出现,死的人都漂在了泗水之上,一度使得人心惶惶,我秦廷打捞九鼎的计划也一再受阻。”
“以诡计对诡计,以阴谋对阴谋,这并无不可。”
“另外,关于令泗水改道诸事,这件事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九鼎归正,我等势在必行。”
“若应公和黄石公还有话说,我们可以打个赌,后续等泗水改道以后,就看豫州鼎能否出土……不成,自当是因为触怒了九歌神明,我许尚个人可以答应你们两件事,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若反之,我们成功打捞出了豫州鼎,就说明九歌神明宽佑庇护,你们也需要答应我两件事,如何?”
……
许尚顺势搬出了赌约。
九鼎关乎国祚正统,极其重要。
同时为了让阴阳家能够兼并楚地的巫觋文化,就必须让黄石公和应曜来起个头,公开表示赞同。
所谓民间巫祝淫祀。
正好与黄石公、应曜两大民间的顶尖隐仕,存在千丝万缕的关联。
因此。
这两人的名号。
许尚是用定了!
“呵呵,原来许公是打的这么个主意。”
黄石公调整了一下坐姿,整个人从紧绷状态稍微放松了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
就相当于直接明牌了。
坐而论道,思想碰撞,注定只是一方面。
许尚真正的图谋,还是用阴阳家的名义框架,同化兼并整个楚地的风俗文化。
但这从某种角度来说。
也代表着楚地巫觋文化换了个皮,依旧传承了下去。
就像儒家八派,原本是奉子正一脉为正宗。
许尚通过一场血屠稷下,大力扶持了荀子一脉,进而促进儒家与秦廷内部的互相融合。
同理。
楚地巫觋文化换个阴阳家的皮,搭配楚系秦臣派系,背靠长公子扶苏,绝对是未来可期的。
而扶苏又是着名的深谙儒学之道。
即:扶苏的血脉身份,可以绑定阴阳家兼并的楚地巫觋文化。
扶苏曾经的名义师傅,以及过往十数年的所学,包括贤明诸事,都代表他跟儒家也有非常多的关联。
荀子一脉的儒家,再绑定李斯的法家一脉,进而辐射整个外客功臣派系。
综上。
当这些文化思想,派系势力互相挂钩起来以后,才能够与关中勋贵派系、军武勋贵派系达成一个较为微妙的平衡。
也能让大秦的文事,稍稍压过武事。
注意。
稍稍压过,这个很重要。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延续许尚由霸转王的战略国策。
另外,军武集团以后掀桌子反弹,也是非常危险且麻烦的。
所以就得把控好火侯。
火小了,味道不对,没啥用。
火大了,事情就焦,白折腾。
“可以,这个赌约我接下了。若秦廷此番真能打捞的出豫州鼎,我黄石公定不会再有二话。”
黄石公很看重楚地文化的传承。
换个名义就换个名义。
总比在一统国策中,文字、货币、度量衡和车辙全都被废除了好。
紧接着。
应曜附和点头:“九歌神明在上,当会公正的裁决一切。”
应曜这种时候,搬出了九歌神明代替自己做决定。
那么问题来了。
堂堂淮阳一老,真的就这般笃信神明吗?
只能说或许是真,或许是假。
应曜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在清醒和糊涂之间,互相横跳的意思。
这让许尚忍不住想起了一个规律。
那就是多少英明神武的帝王。
在步入晚年以后。
都会在性情方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最典型的就是汉武帝,其亲手把自己扶立的太子国本给毁了,差点使得汉朝出现断层式的大问题。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年岁越长,未必就会活的越通透。
反而很多时候,在心境层面,还不如年富力强的时候。
当然。
许尚和尉缭子除外。
至于北冥子……我们的北冥大师是特殊的,天宗太上,自当超然世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