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冉冉开始试着从夫人那里接手着戴家的大小事务,才知道这当家人有多么的不容易。
别说那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就连那园子里的一草一木,花鸟鱼虫,也都要按往例章法行事的,由何人照管、又由何人采摘贩卖,都不可随意安排。还好戴府里少了戴长生这一房人后,人口倒也算非常的简单清爽,夫人又派了一直辅佐自己管事的周嬷嬷来帮助冉冉,那周嬷嬷虽然不苟言笑,整日拉着一张脸,但几次接触下来,冉冉便知道了,这是个行事公正、可以依靠的妇人。
而张冉冉,这十几来年的孤女生涯,也没白过。她年纪虽轻,生活经验却已经很丰富了,怎么合理的安排好日常事务,她都很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更别说还有一些现代人科学进步的观念在那里。周嬷嬷也很快摸清了这位大奶奶的底细,并不敢小看于她。
在把全家老小的吃穿用度大概了解了一下以后,张冉冉找来了周嬷嬷商量,问她如果把那西泰院重新归置一下,拨给二小姐戴灵秀单独居住,是否合适?
张冉冉本来只是觉得那西泰院万事俱备,这样空置着可惜了,又多少有点知道那戴灵秀住在夫人身边,差遣丫鬟婆子时总归有些不得力,便想到了这个环保的主意,没想到这一下却是歪打正着,原来,那周嬷嬷并不是戴府里的老人,而是死去的三娘带过来的,本是三娘家里的主事嬷嬷,是个识文断字的能干人。
三娘殁了以后,周嬷嬷就跟着二小姐住进了戴夫人那里,戴夫人冷眼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她是个可用之人,慢慢的,就把她留在了身边辅助自己管理家事了。
二小姐戴灵秀今年已经十二岁了,之前一直住在夫人屋外的暖阁里,饮食起居由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一并照料,夫人对她倒也是极好的,并没有任何亏待,不过毕竟年龄渐渐大了,按照常例,是应该搬出来自己住了,一是能早点离了大人照应,学会如何为人处事,二也是府里正经主子的身份象征。
不过夫人一直没提这事儿,周嬷嬷也不敢说,今儿张冉冉提了出来,周嬷嬷自然一百个愿意,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下冉冉,这事如果明着和夫人提出,恐怖不好,毕竟夫人这才刚交了权,你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怕落下多事卖弄的嫌疑,最好想办法在夫人面前敲敲边鼓,让她自己主动提出来。
张冉冉自然心领神会,她这阵子因为家里的事情,往夫人那里跑的本身就勤,这日正好戴灵秀也在那里帮夫人抄经文,张冉冉就很随意的问了夫人一句:
“二妹妹,今年也十二了吧,月事可来了吗?”
那戴灵秀一听这话,便羞红了脸,匆匆忙忙的借故躲出去了。
周嬷嬷自然知道张冉冉的用意,也在一旁帮腔道:“来了呢,今年年初就来了。”
“是吗?那可不就是大姑娘了吗?以妹妹的容貌品行,以后咱家的门槛可都要被踏破了呢……”张冉冉嬉笑着说道,周嬷嬷也连声凑趣。
夫人先只是微笑不语,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下也暗自感慨这时光如白驹过隙,戴灵秀刚抱过来的时候,也就一只猫崽子那么大小。
果然,只过了一天,夫人便叫来了张冉冉,商量让戴灵秀单住的事情,冉冉自然连声称是,顺便提出了西泰院的方案,戴夫人也觉得这样最是便给,事情就这么着给定了下来。
这事以后,那周嬷嬷对张冉冉又比以前贴心了一层,觉得这大奶奶精干又不势力,是个值得好好奉承的主子。
而更让张冉冉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公爹,尚书大人戴法兴,居然也为了这事儿,专门把自己叫过去称赞了一番。
这还是张冉冉第一次和戴法兴单独相处,她不免有些拘谨。
“冉儿,你爹爹身体最近可好?”
张冉冉愣了愣,不知该如何作答,缪冉儿家并不在都城,远在江洲,她自己发自内心的不关心他们,所以并无什么消息,只能含混着应了几句。
“他还是执着于天象之说吗?当年,我对他这个癖好还颇有微词,如今年纪大了,倒也有了不同的见解,改日里如和你爹爹相见,倒要好好向他讨教一番呢……”
戴法兴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套话来,张冉冉连忙仔细回想,缪冉儿的记忆里好像是残存着她爹缪书勤整日研究那天象星象的画面,也就随口应了。
戴法兴话锋一转,又仔细询问了戴灵秀住在西泰院的情况,然后说道:“冉儿,你今天能为灵儿考虑的如此周到,就说明为父的没有看错你,灵儿的娘走的早,她又是庶出,虽然夫人待她亲厚疼爱,但总难免有那势力的下人轻慢于她,现在你来当家,务必要替她多多留心照看。”
张冉冉恭敬的应着,戴法兴又继续说道:“另外,虽然长生如此不堪,可你那二娘为人最是忠厚老实的,你切莫因为长生而对她有任何的偏见。”
冉冉一听,急忙连称不敢,戴法兴冲她摆手说道:“你不要惊慌,我也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叫你今后要更加留心二娘,她身子一向虚弱,这次又受了这么大的打击,如不精心调理,只怕会受不住,她如今在这府里难免受大家冷落,你这个当家人如果再不替她做主,只怕日子就难过了!”
戴法兴说着,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张冉冉突然意识到,这次公爹叫自己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恐怕还是为了这二娘。
再联想到赶走戴长生那晚发生的种种情景,冉冉恍然大悟,公爹突然提出来叫自己接替夫人当家,十有也是为了那二娘今后在府里的生活考虑吧。
她心下不由一阵五味杂陈,一方面感同身受的替戴夫人这个大奶深感难过,另一方面却不由的感叹,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啊,难道不也是深不可测的吗?
人人都说戴尚书心无旁骛,对两个妾氏不理不睬,谁又知他心底真正的心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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