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选择

一蓝晓早上起床后总感觉右脸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右眼会不自主地闭起来，脸也感觉肿了。她慌里慌张地上完厕所站在镜子面前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右眼红彤彤的，糟糕的是下眼睑肿的像一截小香肠。

随着她的尖叫声拨通了康杰的手机，呲哩哇啦的说：“完了完了，不知道谁在半夜里揍了我一顿，毁容了，破相了，啊呀……”

康杰笑了笑：“恐怖片又看多了吧？”

蓝晓语气平静下来，把自己浮肿的容貌描述了一遍，康杰立刻紧张起来，又关切地说到：“宝贝，那我现在就去接你，咱们去医院看看。”

蓝晓想，来北京这么长时间，出门逛街几乎都是康杰陪伴，他不觉得陪她逛街有什么不妥，不会烦躁，不会感到无聊，而是会陪着她马不停蹄地逛完一家又换另一家。极为耐心。并且期间对她的照顾也是无微不至。

蓝晓曾经问过他，说：“你一个大男人，陪我这种小女子逛来逛去，不会嫌烦啊？”

康杰总是嘿嘿傻笑道：“哪有陪老婆逛街还会烦啊？”

每当蓝晓听到这个答案，心里总是会美滋滋的。

她想，一直以来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依赖着他，少了他，自己似乎变的不敢出门了。所以她决定要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独立性，勇敢面对这个硕大无比的城市，好好的体会一个人的自由。于是当天，她吃过中饭便坐车到了一家医院。

医院挂眼科的人不是很多，她很幸运地排到第二位，不过要等待1个多小时，因为中午医生要吃饭休息。蓝晓把挂号条，病历以及就诊卡装在包里，边翻看手机边在医院里散步打发时间。突然她想到了平南，只是一瞬间好似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然后摇着脑袋大步朝前走。二蓝晓认识平南比认识康杰更早。确切的说，蓝晓对平南的感情，一直尘封在心底，虽然他们已经分手，虽然她曾经多么的恋恋不舍，但是上帝让她遇见了康杰，这个可以用自己生命来她的男人，被她幸运地捡到了。康杰和蓝晓本是“臭味相投”的朋友，两人都喜欢看恐怖片，喜欢研究搞怪的广告创意，在蓝晓失恋的那段时间里，康杰对她加倍呵护，他是喜欢她的，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但是康杰笨嘴拙舌，不会表达自己的情感，于是只能用行动来体现。他用他的阳光来温暖蓝晓疼痛而敏感的心，他给予了她对生活的新希望，他默默地为她做着一切，看着她由消沉慢慢变的健康起来。蓝晓自然也是聪明的女孩，她终于发现自己可以爱了，那些伤疤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愈合着。于是他带她吃饭的时候，她说，让我们在一起吧！康杰更是像个孩子似的手舞足蹈，高兴的热泪盈眶。所以经过平南的恋爱教训后，她懂得了什么叫做珍惜。

蓝晓应该也是很爱康杰的，没有他在身边时，她做任何事情都会变的战战兢兢，有时也会感觉到一点寂寞，可是这些她都能克服，独立地完成。康杰属于善良而老实的人，任何事都会为她着想，宁可自己吃苦，也不愿她受一点罪。包容她的一切坏脾气，她生气时他从来不和她吵，做饭的手艺一流，也不嫌弃她的懒。因此她时常感觉自己是最最最幸福的公主。

可平南不是，她和平南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灰姑娘。讲话不敢带脏字，举手投足之间要有淑女般的气质，要贤惠温柔，虽然蓝晓一直很鄙视这些，但是不知为什么，和平南在一起的时候，她会不由自主地刻意，说白点，会变的很做作。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没办法，她很爱平南。愿意为他改变一切。

曾经有一句话说的好：在爱情里，谁占下风，谁更爱谁。

自从蓝晓和平南分手后，已经有一年没有见面联系了。

那时平南博士刚毕业，在公司里也如鱼得水。而蓝晓，只不过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很顺利地到一家广告公司做文案。她迷恋他，起初只不过是迷恋他渊博的知识和温文尔雅的气质。而他对她感兴趣，也只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纯真和神经质的艺术细胞。时间久后才发现，她已经离不开他了。这不是恋爱中的沉迷，而是一种精神支柱。刚毕业在公司里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她也遇到了许多新鲜未见的事情，这时候她急需一个能听她倾诉的人，可大学毕业后同学们纷纷奔走于五湖四海，身边也就只有他一人。慢慢地，她开始敞开心扉对他讲了许多事情，快乐的，悲伤的，幸福的，愤怒的，他们渐渐有了更深的认识。他会与她分享自己的工作经验，为人处事的方法，给予她指点，也是在那时，她觉得他已经在她的小世界里面了。她会思念他，并且思念源源不断。

可蓝晓是自卑的，起码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自卑的。她没有过高的才智，也没有良好的淑女形象，脾气不好，也不会洗衣做饭。整天就喜欢看恐怖片，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但那时的平南并不介意，只是时间久了，他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代沟和性格上的不和。他是做事有条有絮沉稳的人，而她，则是风风火火，非要杀出个你死我活的人。

后来的某一天，蓝晓正在办公室里加班，因为劳累喝了点酒提神，突然平南便打来电话，问她正在做什么，语气一如往常。蓝晓当时有点小激动，这是平南第一次主动这么晚打电话来问她在做什么。

她说：“我在加班，有些文案需要修改”，然后借着酒劲又问他：“你是不是想我啦？”

平南说：“我很喜欢你，你是知道的。”

“是呀，怎么了？”

“但是我们不合适，晓晓，我们到此为止吧。”

蓝晓顿时感觉五雷轰顶，一下子摊坐在椅子上，泪如泉涌，用稚嫩的语气问：“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给我一个理由好不好？”

平南叹了口气：“和你在一起，我感觉太累。你太年轻，你有无限的朝气和活力，可是做事不稳当，任何事都会让我挂念，我都要为你担心，我觉得很累很累。我需要的是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女孩。”

蓝晓酒醒一半，用她的真面目回应他，并且那句话说的相当镇定：“去你大爷的！妈的，给老子滚！”

扣了电话，她才后悔起来。她认为这下必定两败俱伤，不过她想，也只有用这种办法，才能不给自己台阶下。才能狠狠的忘掉这个自私的男人。可是她错了，她大错特错，她不知道平南已经种植在她的心里，越是得不到，越是念念不忘。此后的日子度日如年，她忘不掉关于他的一切。于是只能疯狂的工作，以此来麻醉自己。对她来讲，平南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恋人，而是在最困难的时候给予她希望的人，她把他当作信念，当作唯一，当作动力，当作真爱，并且深深依恋着他。可是，谁知道，在爱的如火如荼之时他竟这样给她当头一棒。

三蓝晓看了医生才知道，原来下眼睑里长了一个肿物，必须动小手术，切除它。蓝晓浑身冒冷汗，从小她最怕疼，打针都怕，更别说是开刀了，况且这次还在眼睛里……蓝晓越想越害怕，于是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康杰，可是他的手机怎么打也打不通。她索性发短信简要说明了情况。

医生让蓝晓先去建病历，然后进行抽血常规检查，接着领麻药和消毒药。蓝晓一个人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心里虚的发慌，这虚，是一种害怕，她确实需要一个能在身边陪伴的人。不然做完手术变成“独眼龙”也不好回家。等待抽血结果时她收到了康杰的回复，说他正在陪老总检查工作，不能赶来医院，请她谅解。蓝晓顿时失落许多。于是她再一次想到平南，她对自己说，反正我已经不爱他了，叫他出来帮忙应该可以吧？左思右想，最终还是厚着脸皮发了短信过去。平南很快回复，问了问情况，但是没有流露出要过来的意思。蓝晓有点生气，关了手机就进了手术室。

没想到做这种小手术居然这么疼。打第一次麻药不够量，根本不起作用。针头扎入眼睑时蓝晓双手用力紧握，疼的大口喘气。医生说，放松放松，我再给你打一次麻药，这样就不会疼了。事实上，疼痛感仍然能感觉到，只不过没有那么敏感了。医生用小刀把肿物划开一个口子，然后用剪刀一点一点剪掉肿物。蓝晓额头渗出许多汗，眼睛里的疼痛，真的是难以忍受。她突然想到，这种疼痛，也许还不及平南的那一句话对她带来的疼痛吧。

手术结束后医生在眼睛上蒙了一块纱布，并且叮嘱她要先用力压十五分钟，然后再换新纱布。她走出手术室，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麻药劲儿过去后，剧烈的疼痛涌来，她发短信告诉平南，疼的已经受不了了。平南说，你坐那别动，我这就打车过去。

换完纱布，蓝晓慢慢下楼，她想坐在医院大厅里，这样他一进门就能看见她。

她等待他的时候，浑身发抖。她不知道是因为这手术的疼痛，还是因为尘封的情感突然涌出。

见到平南时蓝晓显得极为不自然，于是突然明白她原来还爱着他。他在她身边坐下，扭过脸来看她，问她有没有吃饭，问她手术做的是否成功，她心里紧张的要死，甚至感受不到眼睛的疼痛。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也不敢扭过脸。只是用余光轻轻扫看他。

平南说：“走吧，我先带你去吃饭。你想吃什么？别客气。”

蓝晓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平南拉起她的袖子，把她扶起来，领着她往外走。

边走边说：“我听说有一家披萨店的披萨比必胜客的还好吃，咱们去尝尝吧。”于是拦下出租车，把蓝晓塞进后坐，自己也坐了进来，就坐在她的身边。

四在车上，蓝晓的话才渐渐多了起来。但还是平南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偶尔会多说一些。平南问了许多问题，问了她现在的工作情况，生活情况，健康情况等等，但是，惟独不问她感情。她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禁忌。

“用一个眼睛看东西，会失去空间感吧？”下车后平南好奇地问她。

她不做声，只是默默的点点头。她跟在他的身后，仍旧像以前一样，不敢随便开口说话，因为害怕说话不妥而导致他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她看着平南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一切都是那样熟悉，而一切又是那样的陌生。于是她想起康杰，如果是康杰，他一定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甚至背着她，带她去吃好吃的披萨。而平南不是，他走在前面，走的很快，偶尔回头看一看蓝晓。蓝晓想，在平南面前，她永远都是低三下四的，没有骨气的女孩。这是为什么呢？难道太爱一个人，就非要把自己弄到如此下场吗？

他们在Mr。pizza店里坐下。他坐在她的对面。低头认真的看菜单。不顾及价钱。而平时，她和康杰吃饭时总是先盯着价目表看。

平南穿着干净的外套衬衣，里面是一件高领薄毛衫。衣服干净无比，散发着淡淡的奥妙洗衣粉味道。球鞋刷的白白净净。虽然他已三十多，但仍旧是休闲的打扮。

平南把菜单递给蓝晓，让她来点。在菜单和他手指转动的时刻，她闻到了他手指上香皂的味道。平南就是这种干净怡人的男子。他带手表，服饰简单干净，身体轮廓硬朗。说话有条不紊，办事稳稳当当。但是她得不到，所以才会如此难以忘怀。

披萨上来后，一整张几乎被她一个人全部吃光，又吃了一大碗水果沙拉，喝了一碗西兰花汤，喝了一杯橙汁。平南笑着对她说：“你吃了这么多，怎么还这么瘦啊？”

蓝晓笑了笑，鼓足勇气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继续吃。

平南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狼狈的吃相，甚至拿出手机拍照，录像。蓝晓虽然一边嚷嚷着不让他拍，但心里却感到暖融融的。仿佛他们又回到了以前，而中途的两败俱伤只是一场梦而已，他们仍旧是一对甜蜜的正在发展的情侣。可是蓝晓明白，他们现在，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不应奢求太多，不能贪婪，这样痛苦才会更少。

她不说话，只是埋头苦吃。因为太过紧张，便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话。她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盯着食物把它们送进嘴里。

吃完后，平南执意要带蓝晓去对面的超市买点吃的。不管蓝晓如何拒绝，平南还是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地推着她走进了超市。他为她买这买那，提了一筐食物，而她只是顺从的跟在身后，偶尔与他说笑。蓝晓又再一次想起康杰，以前逛超市的时候，都是康杰跟在蓝晓身后，拉着她的手，慢慢转。

走到酸奶附近，平南问她，要哪种口味的，她感觉很难过，因为以前告诉过平南，不管吃什么，她都最喜欢蓝莓味道的，而如今，平南似乎早已忘记。

可康杰不是，每次上街，吃冰淇淋，吃巧克力，或者喝酸奶，喝奶茶，康杰总是为她买蓝莓味道的，永远不会忘记。大半夜，只要蓝晓想吃，康杰也会跑下楼为她买蓝莓冰淇淋，一家接着一家店的找，有时候过1，2个小时才会回来。无论做什么事，康杰总是很尊重她的想法，很愿意倾听她说话。康杰知道平南这个人，他不介意她心里有平南，因为他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每次他发现蓝晓想平南，他总是责怪自己做的不够好，对蓝晓不够好。想着想着，蓝晓就哭了。眼睛很蛰，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只是，平南没有发现。

回去时平南想送蓝晓，她却先仰起脸大胆的看着他。天已黑，城市的霓虹亮起，如梦如幻。她认真的看着平南的脸，她决定要狠狠记住，然后狠狠忘记。

平南很平静的对她说：“下周五，我去你单位接你，顺便带你去我住的地方尝尝我的手艺。”

也许这句话，是蓝晓梦寐以求的，起码，在这次见到平南之前是。可是如今，蓝晓听到这句话已经不激动了，她明白自己需要的是哪种男子。平南是好，各方面条件都好，可是他仍旧是他，在他面前，她仍旧只是灰姑娘。但康杰，那个不会甜言蜜语的傻宝贝，总是让她心疼。而她，也总是令他心疼着。

蓝晓大方的伸出右手，说：“平南同志，谢谢您今天的陪伴。小女子感激不尽。想说的是，此生与你恋爱一场已无憾。我终于明白，有些人的缘分，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我要狠狠的记住你，再狠狠的忘记你。来，让我们最后一次握握手，给今天以及未来一个完美的结束吧！”

平南不说话，忧伤的看着她。然后慢慢地伸出左手。

五回到家，看见康杰做了一桌子的菜，她泪流满面。

从厨房钻出来的康杰看到蓝晓哭了，又看见了她蒙着纱布的右眼，吓了一跳。于是立刻走上前搂住她说：“傻丫头，不敢哭，再哭把眼睛哭坏了，你就看不见这张肥嘟嘟的脸了。做手术做到这么晚，肚子一定饿坏了吧，来来，咱们先吃饭啊。”

蓝晓想，就当是做了一场梦吧。认清了一个人，摸清了一段复杂矛盾的心理。而最终，还是要学会正确的选择。一旦确定，就不要更改，一旦认定，就要珍惜。她意识到，上帝赐给她这个傻宝贝是多么的珍贵。

属于

原来仇视是因为无法诀别已逝的过往。

原来偏执是因为无法理解缄默的理由。

Rely拉紧了敞开的领口，瑟瑟地看着手机屏幕，嘴角绽放开了满足的笑。

一。

还有四天是圣诞节，这天是周末。Rely拽着好友在礼品店里挑选礼物，琳琅满目。好友撇着嘴，扯着货架上史蒂奇的耳朵摆出各种丑陋的形状，老大的不满。

“给谁买啊你，快点。”

“等等，给岳莱。”

好友的表情僵硬了，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抬起眼认真地看着Rely。

“你不是讨厌她吗？”

“其实我也不想送礼物的，只是她说圣诞节要给我买礼物，我才想到要买给她。你知道的，我不是小女生。”

“嗯，糖果架旁的女生说今年是最后一个圣诞节了。”

“噢？只不过是要毕业了，至于么？咒我死啊。”

他嘿嘿的笑了。他是个长的很好看的男生，容貌的美让女人嫉妒。

店员小姐看见他又盯着一只韩版熊看，忙在粉脸上堆满了笑容：“这个只有一款哦，刚刚上市的，送女孩子很合适的哦！”

他的脸有些微红，Rely轻拍他的肩膀，同样笑盈盈地甜美：“姐姐，你怎么知道他要送女孩子啊？”

店员小姐依旧是呆板的笑：“现在男生都是这样买东西送给女生啊。”

Rely依旧保持着矜持的笑：“他不一样哦，他想送男生哦，姐姐你不知道……”身旁的好友脸红的更厉害了，眼中尽是怒火，Rely笑嘻嘻地把后半句尖酸的话憋了回去。

出来的时候Rely抱着一个精美的礼品盒。

好友则捧着那只很可爱的熊。

是啊，很讨厌她呢。

是为了她曾经背叛自己的友情，还是抢走了自己的爱情。

应该是两者都有吧，所以从致密无间逐渐演变成了敌人。

而好友的关系也很微妙，徘徊在两个人之中。

两天前的夜幕下，他第一次轻吻了Rely的嘴唇，而又在Rely到家后，把刚收到的Rely发给他的天气预报转发给了岳莱。

二。

十一月。

星期五的中午是例行的扫除。

Rely端着一盆脏水绕过讲桌却刻意踩向岳莱的拖布，手一滑，脏水洒了一地。溅了两人一身。Rely抢在岳莱前连声说着对不起，岳莱抱着肩膀，湿漉漉的袖子淌着水，不说话。Rely轻轻走出教室，从背包里掏出另一套清洁的衣服换上。

很奇怪，心里没有预想的那么高兴。

她应该会很痛苦。她应该不会哭。

因为Rely了解她。

属于两人曾经的日子，她从不曾看见过她的泪水。她难过时会趴在她的肩膀上，鼻涕泪水尽情地抹在她的衣袖上，全部悲伤可以抛给她，而她的角色永远只是给她安慰。

纯粹的友情，怎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呢。

半年了，未尝不是一种煎熬。

三。

那时，一切都还没发生。

夏天的炽热还未散去，略感烦躁的秋，风拂过大片的绿茵，演奏出的却是一个个跳跃着的悲伤的音符。Rely踹掉了男朋友。为了升学。

于是，Rely背着自私的罪名，孤独地存活。血染红了男朋友的手臂，嘀嗒、嘀嗒，Rely窝在被子里哭肿了眼，在人前又倔强地无悔地高傲地满不在乎。

岳莱看着她，不说话。

只是中午不再顶着的太阳陪着她跑步。

只是放学不再抱着书包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Rely看在眼里，全然明白了。

是嫌弃吗，还是放弃了。

运动会的前一天晚上，Rely接到了男朋友的短信。只有短短两行字，“你别后悔我做的一切。”“请你不要干涉我即将做的一切。”

运动会上，岳莱第一次一整天没有和Rely讲话。就这样僵持着，整天的比赛，整日的晴空，都如同隔着厚重的介质，毫无感觉。

Rely的男朋友向岳莱示爱的消息，很快便传开。

岳莱没有任何表示，当然，她是聪明的。

Rely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她明知道岳莱不会喜欢他，她明知道岳莱不会做这样那样的事情，却还是愤愤地。她明知道，也不知道。

岳莱在接到他发给她的第一条短信后没有理睬。

岳莱在接到他送给她的第一束鲜花后开始躲避。

岳莱在被他无数次的堵截后仍没有找最亲的Rely想办法而是找了其他同学无比惊慌地给自己找退路。

岳莱也同样不知道，她最大的错误便是如此。她那最大的错误深深地刺伤了Rely的心，也切割开了两人之间彼此连接的牵引。

Rely这一次没有哭。冷笑着，毁掉了所有岳莱曾和自己在一起过的痕迹。

对友情的依赖还是占了上风。

好吧，既然都这样了。

四。

回到圣诞节。

好友把小熊捧在Rely胸前：“圣诞快乐。”

“哪有你这样的，当着我的面给我买礼物送给我。”

“不喜欢算了。”

男生的手作势向后收着，女生毫不客气夺了过来。

这一天Rely收到的礼物，比生日时还要多。

“现在的人啊。真没办法。”Rely双手插在兜里靠着墙边银白色的暖气，敞开的窗口泛起白色雾气，一扇窗一面墙，将冷热分明的世界隔绝得模糊不清。

“哎？Rely、岳莱，一样的嘛。”

“嗯？是吧。”

当然，当然是一样的读音。Rely在英汉词典中是依靠的意思。

就是因为读音，才为自己取了这样的称呼，然后胁迫着朋友同学老师都这样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喊着俩个人的名字。要好的时候，是理所当然区分不开的。

就是因为含义，才让自己时刻记得有着她，然后在心里骄傲地默认着从来都有这样一个好朋友陪在自己身边，自己从来不孤单。因为她是依靠啊。

那么，究竟我还恨她么。

终究，那样的恨不也是在乎么。

Rely扭过头去，空洞的瞳孔中蔓延开了一丝温暖的悲伤。

“嘿，又想什么呢！愣神儿了。”好友手中开始了拆包装的动作，然后坐在Rely的座位上心安理得不要脸地端详着一个个精致的礼物。

“啊？……嗯，你说她究竟哪好？”

顿然，寂静了。好友突然间的静止像个僵硬的木偶躯壳，“谁？”

“当然是她了。”Rely接过好友悬在半空不知退路的手中的玻璃相框，灵巧地摆弄着，“岳莱嘛。”

好友的脸开始有些苍白。

像个自讨没趣的小丑。

下一个镜头，Rely狠狠地甩了好友一个耳光，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而好友抓起邻桌的壁纸刀把黑色的手机外壳划得面目全非。

五、

狂欢夜那天。

Rely躲在KFC享受着明亮的清早。大约六点半的样子，外面的街道还是黑漆漆的。光鲜的店面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

皮蛋瘦肉粥。Rely喝了一口，边皱眉边轻轻吐了出去，然后拿起勺子在粘稠的液体里搅来搅去，值班经理看着她，化着浓妆的粉脸扭曲得不像样子。Rely斜着眼镜瞟了一眼她，眼神正相遇，于是那店员假装不经意地回头，Rely微笑着摇摇头，拎着包离开了这冬季清晨难得的温室。

飘着点雪花。“这才像个圣诞节的样子嘛。”

其实早就知道，好友的心里一直为岳莱留有很显著的空位。

其实早就明白，好友一面应付着自己一面苦苦央求着岳莱。

从认识到现在，每个夜晚好友和岳莱的无数条短信像是亘古不变的功课。

好友无论什么时候总会第一时间想到岳莱，而岳莱的拒绝亦成为好友追求的动力。

最开始的好友嗲着声音装小姑娘很贱的样子要自己每天为他发天气预报。

到后来的好友会在自己没有发送时质问自己“为什么”“干吗不发”诸如此类。

岳莱对于好友来说是个遥远的梦而自己唾手可得近在咫尺是理想猎物。

岳莱不是对好友没有任何感情而是理智占据了她头脑所有的空间所以不理睬。

这些，Rely不是不知道。

不伤心不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