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使命?”建华问。
霍去病沉吟片刻,继而答曰:“汝知,‘此生究竟为何而来’,自幼便萦绕我心,直至狼居胥山顶祭天圆台,方得悟彻。
何为使命?以武止戈,不贻子孙后患,此乃使命。若使命达成,自可死而无憾。”
言至此,他稍作沉默,又思及不可回避之事:“‘在师中吉’之素绢,我常贴身珍藏,生死不离。
若真有战死沙场、血染素绢之时,又当如何?”
此问已在他心中盘旋多时,平日不提,今日既论及此,便直言之。
“至于你我,若汝心无大憾,我心便可安然。
今生虽不完美,然百年匆匆,转瞬即逝,吾二人必能再逢,或有完美之初。”
建华默默听毕,轻拭眼角,稍顷,言道:“汝既生死置之度外,何故仍执着于完美?”
霍去病含笑答曰:“非我执着完美,实为看淡生死之人,更执着于活得值得。
唯有活得明白,死时方能释然。
是以华夏圣人不言生死,非忌讳,乃因看破生死,故教人活得明白,活得精彩。”
建华颔首,道:“吾懂此意。然则,汝之‘活得明白’,何解?让我猜之,是否为求得真智慧?”
霍去病笑而承认,盖因近年来,他常挂于口者:
“未得真智慧,实为人生至苦!”
霍去病转而向建华问道:“那么你的‘活得明白’又是什么?让我猜一猜,莫非是解脱烦恼?”
建华颔首,轻叹道:“正是。单是一个情爱,便带来无尽烦恼。”
霍去病沉吟片刻,言道:“我言智慧,你言烦恼,实则我们所言乃一事之两面,如同一山,我观其北坡,你观其南坡。
差异仅在于我们性格之不同。
你本有修道之资,我将你带入红尘,或许真是误了你的仙途。”
建华默然聆听,心中感慨万千。
多少修真之志,皆不敌缱绻情长。
山中生活已成往事,山林之愿难以实现,而红尘中的烦恼,还需她一一面对……
良久,她才淡淡一笑:“无妨,我已至此,便在此寻解脱之道。”
“何路可解?”霍去病问。
“我本想行道家返朴归真之路,而今似是走上了儒家克己复礼之道。”
听建华提及“克己复礼”,霍去病心中不免微微一痛。
但见她神色自若,便也渐释然,言道:“道家返朴归真,儒家克己复礼,道儒皆为华夏道统。
出世为襟怀,入世为旨归,你行哪条路皆无妨。”
“师父亦曾言,此二路至高境界,终归一致。”
霍去病又沉思片刻,忽而微笑,言道:“或许,克己复礼之路,你成就或更快。”
“何出此言?”建华问。
霍去病含笑答曰:“虽难言具体,但想当然耳。红尘中一日之烦恼,多于天上一年。
若在此环境中,你仍能坚心定性,那一日之成就,岂非也大于天上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