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妮想起在新闻上看到了那张没有打马赛克的邹析霖海报,笑意不减:“像,贼拉像了。”
贼拉~
再开口,牟恬恬语气多了一丝轻快,“学姐,你家乡话都出来了。”
杨雪妮虽然生于山东,但是丝毫没有山东女生的豪迈,反而有的是南方女子的柔情。也许是在榕城这个南方城市待久了,入乡随俗,习惯了这里的一切。
“哈哈哈。”
音落,两人都相继地哑然一笑。
杨雪妮将刚才减了的速度提了回来。
这时,包包里,突然传来‘呜呜’地震动声。
“是我不小心揉碎了夜的光,还是你引力太强我失去方向……”伴着悦耳的手机铃声钻入耳膜,划破了银铃般的笑声。
牟恬恬敛去了刚才脸上愉悦的表情。
来电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她抿抿唇,按下接听键。
声音轻软温和地吐口:“喂,你好。”
“请问是南城馨苑1802—03的租户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焦急的声音。
“嗯,我是。”牟恬恬听得一头雾水,呆愣愣地答道。
“你的房子起火了,我是你邻居,快回去看看吧……”
脑中仿佛有惊雷响起,震得她脑门一麻。
牟恬恬没有听清女人后面的话,看着已经变成黑屏的手机,双肩无力垂下。像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似的呆坐的样子有些可怕。
杨雪妮似乎意识到了她的不对劲,秀眉微蹙,温柔的脸上出现一丝焦急。
“恬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啊?”她关切地问对方。
“我家里起火了。”牟恬恬拼命捂着嘴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杨雪妮一惊,目光在她憔悴的脸上扫过,旋即抬起右手覆上牟恬恬的手背,安慰道:“没事的恬恬,我们现在马上回去看看。”
话音刚落,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车速。
…………
拍摄外。
微风轻拂,垂柳柳丝拂过河面,荡起一圈儿涟漪。
魏导坐在监视器面前监视着屏幕,旁边的魏沛鑫将他银白色耳机挂在脖子上,双手放在大腿上,前倾身子端坐着,也把目光移到屏幕上,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拍摄中。
落日余晖,微风轻拂。
将军府内,曲曲红阑,绿意环绕,院中的杨柳,鹅黄嫩绿,如丝如缕,在风中轻盈的飞舞。
邹析霖,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大堂门口。
他身穿一件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衣服的垂感极好,衣襟和袖口处用宝蓝色的丝线绣着腾云祥纹,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却是权贵的象征。乌发束冠插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垂落在眼角。
他在剧中叫萧弈笙是人们口中的凌王,当今皇上和他的妃子云贵妃生的儿子。
“哥,我怎么感觉邹析霖这个表情不太对,应该”拍摄外的魏沛鑫蹙眉指了指监视器的屏幕。
“你先看,不要出声。”魏导的眼睛依旧锁定在屏幕上,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低声道。
闻言,魏沛鑫撇了撇嘴。
林苓坐在后花园中正在抚琴。
时语嫣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衣着华服。
一袭淡蓝色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
她端坐在黄花梨木凳子上抚着琴,这身装扮一见就是大家闺秀。
女子玉手纤纤,在琴弦上灵动的跳跃,抚 弄,于是琴声便如潺潺的流水般从她的指下 流泻----
“哥,林苓弹琴的姿势不太正确,应该这样握。”魏沛鑫突然开口,然后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在魏导面前晃,似乎是在纠错。
“观棋不语。再说古代的瑶琴和现代古筝弹法方式本就不同,她动作基本没什么问题,做导演要考虑进度条的问题,你后面多实践几次就知道了。”魏导比较有耐心讲解。
突然,琴弦应声而断。
她猛然站了起来,裙摆一泻而下,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显现了出来。
颈前静静躺着的一块瑾玉微动,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也微晃。
镜头慢慢推进,直到准确定位到女子的眼睛,慢慢被放大。
她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看着向她走来的人,很快又故作镇定。
“嘘。”时语嫣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萧弈笙立起食指,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在他唇上一点。水袖边轻拂飘来一缕淡雅的清香,此时邹析霖心儿酥酥痒痒的,但很快就调整了状态。
拍摄外的魏沛鑫低声提醒:“哥,这个地方不太对,你赶紧叫停啊!”
“我是导演还是你是导演,我让你来是来学习演技的,不是来按照剧本套用的。”
“接着给我往下看。”
魏导音刚落,魏沛鑫脸色一沉,心里闷哼了一声,失了刚才的神采。
原本剧本上安排时语嫣的动作是她轻轻抬手指腹按在红唇上,低头嘘一声。邹析霖只是没有想到林苓会按照自己的意愿突然修改这一场戏的动作,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看着监视器的魏导也没有喊“卡”的意思,这就说明他也默认这块林苓的修改。
魏沛鑫明显有些不悦,又一次打消了他的积极性。他心里暗想:要是让他来做导演,他肯定不允许犯这“嘘。”
魏沛鑫神色恹恹,目光也不再落在屏幕上,直接站起了身子,准备离开。
“你去哪里?”魏导移开目光转头仰视着面前之人。
“我去上个厕所。”魏沛鑫吊儿郎当回应。
“这么短的时间都坐不住,你还想当导演?”魏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抑制住了洪亮的嗓音。
“灵感来源于生活,艺术也来源于生活,而上厕所就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抱歉了,我的哥。”说完,魏沛鑫沉了口气,果断离开。
“哎!”看着弟弟离开的身影,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他收回了视线,继续看着监视器屏幕。
“好,卡!”魏导说完,笑意不减,很满意地站起身来。
音落,林苓和邹析霖朝着魏奎宇走过来,魏导不吝夸赞:“这场戏,时语嫣轻轻抬手指腹按在红唇上改为立起食指,轻轻在萧弈笙唇上一点,这里改的恰到好处。”随即他又单独看向林苓。
“林苓,你给我们说说你是怎么想到的?”魏导问。
林苓轻轻撩了撩自己耳畔的头发,似是无意的说:“我只是出于当时的情景考虑,觉得时语嫣将食指竖起,轻点在萧弈笙的唇上,更能凸显当时女子的礼数,以及当时琴弦断了的一种开脱。同时也制造了一场两人对视的氛围,更加传神。”
说着,林苓微微顿了顿,看向了面前的魏导,少有的正视说道“古代称女子,指肚点唇为撩,轻触皆为礼。”
闻声,魏导不无欢喜的说:“很好,看来你很有表演方面的天赋,对于人物的形象和场景氛围领悟很深嘛,不错啊,好好加油,我们正缺少这种能听懂人物心声的演员。”
说完,他转过身,环顾了四周也没有瞅见魏沛鑫那个臭小子的身影。
“真是不让人省心,叫他来片场学习,又跑掉了”魏导眉头紧锁,心里所想。
他接着说:“你们去休息吧。”
“下一场戏演员准备就位”
魏导说完后,邹析霖将长衫往后一撩,阔步朝着伞下休息区走去。
伞下坐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戴着墨镜,额顶的乌发梳得锃亮,正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儿,见对面穿戴讲究、气质不俗的邹析霖大步向他走来,唇角勾起一弯玩味的弧度。
许逸辰取下眼镜,从桌上拿起上面印有一个黑色圆圈里面有个大写的Zx标志的圆柱形白色不锈钢瓷杯拧开盖子递给邹析霖,他接过杯子动作优雅喝了一口水,将杯子递了回去。
许逸辰一边拧紧杯盖,一边眉开眼笑说道:“你还别说这身戏服穿在你身上还真有当年我的风采,不愧是继承了我们老许家的优良基因!”说着,还不忘甩了甩头,洋洋自得用手从前额往后抹了一把。
空气里隐隐流动着一股潮湿且带有少许海腥味的空气,邹析霖皱了皱眉。
“你这又换洗发水了?”邹析霖微微拧眉问道。
话音刚落,许逸辰突然向前微微探出头来,像哈巴狗似的左右摆头,鼻子急促嗅了几下,皱起眉难以置信道:“你是狗鼻子吗你,这都闻得出来。”
邹析霖剑眉深拧,嫌弃往回缩身子,避开他。
他略微些许不悦道,“海洋香味没有之前的柑橘香味好闻。”
“那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舅舅我浑身都散发着……”许逸辰双臂微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两个如葡萄般圆润的眼珠子灵动溜了一圈,脑海里斟酌着措辞,还不停用眼神示意他,似乎是力图想向邹析霖证明自己今天魅力十足。
“啊——那什么……”似是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汇,许逸辰神情激动,刚要说出口,就被自家乖外甥儿始料未及泼了盆冷水:“下次别用了,这个牌子的男士香水味道不适合你。”
他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斜睨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许逸辰将头探了出去,撇了撇嘴角,忿忿地回了他一句,“还真是狗鼻子,下次我换个女香。”
从不服气到自信满满只需要一秒钟的时间。
随后,他将头缩了回来,身子转了45度侧对着邹析霖,随后他摸了摸鼻尖,发现问题并不简单: “果真代偿啊!失去味觉的人嗅觉就是比普通人灵敏。”
“对了,乖甥儿那个”许逸辰似乎想起什么,正想开口。
不料话刚起,就被邹析霖直接打断了。
对于南方人乖甥儿连着叫听起来谐音就像是乖孙儿一样,无疑就像是邹析霖被占了便宜一样,他是千万个不愿意。
每次稍有不注意,许逸辰心直口快的唤了他“乖甥儿”,立马招来无数个锋利的眼刀子。
所以他只能非常识相地,安安分分地喊他霖大少爷,但也仅限他求生欲在线的时候。
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许逸辰皱了皱眉,批评道:“我是你亲舅舅,怎能直呼其名,你懂不懂得尊重我一下。”
邹析霖垂眸不服气小声低喃道:“不就比我大个几岁吗?”
“我要是比你小几岁,也该这么叫,辈分在那里懂吗?”许逸辰装出一副教育者的姿态,神情颇为严肃一本正经道。
“是是是,你就嘚瑟吧。”邹析霖撇了撇嘴,应承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对了,外卖妹的那件事情解决了吗?”邹析霖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开口一问。
“你说什么?”许逸辰略显疑惑的问道。
………
“邹析霖,林苓下一场准备。”远方传来了魏奎宇的声音。
“算了,等我拍完了再说。”想着马上要拍戏了,邹析霖一边回应一边简单整理了一下戏服,随后阔步离开。
………
“NG,第八场第六境第一遍。”
“3,2,1,action!”
拍板动作结束后,魏导坐在机位前看着屏幕中的演员。
邹析霖按照剧本人物萧弈笙的动作低头俯视着林苓【时语嫣】,伸出双手轻轻捧着她的脸,靠近的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这次的亲吻也是借位,邹析霖静静摆好动作等待着魏导的叫停。
然而,林苓这次却没有按照剧本借位,而是直接轻吻了他,对方柔软的唇瓣贴着他冰冷的唇瓣,仅仅短暂一秒,他口中瞬间苦味蔓延,邹析霖身体瞬间绷紧,情急之下一把推开了她,随后眉心紧皱抿紧唇阔步离开。
林苓堪堪站稳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得有些懵,呆滞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解道:“他这是怎么了?”
原本借位的吻变成了真亲,在旁观看的许逸辰也被林苓的大胆惊掉了下巴,他迎着林苓和魏奎宇及在场工作人员诧异的目光,内心有些慌乱,自己的“乖甥”只是不能接吻,总不能让人都怀疑邹析霖是性取向有问题吧。
他眼睛一转,立即笑了笑对林苓说道:“他只是感冒了,不想传染你而已。”
说完,他皱起眉头,旋即转身去追“乖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