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楚月回到教室后,发现秦芯音周围的气压有点低,下课就奄奄地趴在桌子上,支楚月有些担心,走到她桌子旁边。
“还不开心?”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开心什么?”
秦芯音微微抬起头,睨了一眼支楚月,圆圆的眼睛里的娇嗲清晰可见:“除了他还有谁?”
“秦芯音你有没有发现,你每次生气都是因为他?”
“因为他烦啊。就他最烦,我认识的人里面我最烦他了。”她毫不犹豫地反驳,半响有些自暴自弃地说,“算了,你别管我,我气完就好了,反正我和他冷战了,他要是敢来打扰我,他就完蛋了!”
支楚月看着她对着自己的后脑勺,仿佛生气的气变成了乳白色的升腾的水汽,明显可辨。
她笑着冲大小姐提醒道:“那你别气坏了自己。我先回去了。”
天气开始转凉,日落的时间提早,而太阳在云层里搁浅的时间被拉长,早上起来时天灰蒙蒙地,好像浓厚的雾扑下来,给天地万物裹了一层灰。
支楚月像弱干的树,被夹着冰的冷风吹得直不起身体,再次抬眼时,眼前站了一个比她高一个头的男生,长长暖黄色的风衣顺着他身体弧度自然下垂,额前的刘海梳得很齐。
支楚月吓了一跳,他们靠得太近,近到她裹挟而来的冷冰气息一瞬和他的暖和交缠、融化。她退后了一步,那人却伸出手,毫无分寸地抓住了她的手肘。
力道不大,却像小刺,细密的不适在心里升起。
那个男生只是垂下眸,语气柔和地提醒她:“你会摔的。”
笑容机械地挂在脸上,支楚月两次抬头都对上这样的眼神和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不动声色地挣脱手,被冒犯的情绪还没下去却已经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
男生轻轻地笑着,眉眼都很温柔,只是笑容僵硬得像是预谋已久。支楚月抬脚走上楼梯,那人的眼神也顺着递过来。
她强迫自己去遗忘,不要去恶意猜测别人的笑。一回头发现男生还盯着他,柔和的表皮被牵动,笑容放得更大,对她挥手:“注意安全噢。”
支楚月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弓着身往班里跑。
中午秦芯音跑过来兴致冲冲地,附在支楚月耳朵边:“我听说,十月底的校庆,我们可以去看哦。”
暖和的气息弄得她耳朵痒痒的,支楚月往后移了移:“一百周年?”
“嗯。”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想看谁啊?兴致那么高。”
“不是吧,支楚月。这不是想不想看谁的问题!这是我们可以去的问题!你不高兴吗?终于可以不用整天待在这个教室了。我都烦死了。”
秦芯音双手环胸,站立着,语气不带商量:“反正我不管,你得和我去。”
支楚月抬起头,浅浅地笑着:“我考虑一下。”
进入十月,天就黑得又快又彻底,从明亮却模糊景象的教室里抬起头望向窗外时,只看见窗外漆黑抹布一片,支楚月回头望着挂在教室中央的钟,时针已经指向十。
一段熟悉的钢琴曲轻轻柔柔地响起,安静的环境混入几声叹息,紧接而来是各种拉扯桌椅,收拾东西的细碎背景音。
支楚月松了松肩膀,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秦芯音路过冲她抬了抬下巴:“明天见。”
“嗯,明天见。”
一出校门,支楚月环顾了四周一圈,没看见那两位高一、高二生,反倒是许知远,跟在他身后靠了过来。
“他们人呢?”
许知远靠在墙上,右腿微微屈起,墙沿散散漫漫洒下的光照亮他的发顶却使脸庞晦入阴影,掺杂着冷,像十二月底才会飘起的霜花。
他摇了摇头,抬眼看过来,视线却像遇到了什么阻碍,生生停住。
“怎么了?”支楚月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望过去。
穿着暖黄色风衣的男生左侧站着一个女生,面色不善,扎着高高的马尾,眼尾狭长,眉间的厌恶与烦躁突破距离直面扑过来。
支楚月有些发愣,女生的面容有些熟悉,男生正是白天那位。
说是不善,也不能够全面,男生像绵绵的沙,笑意不断,朝她打招呼:“欸,又是你。”
“你认识?”许知远问。
“不认识。”支楚月移开目光,转回头,晦晦入许知远笼下来的一片阴影,看起来真像一个阵营的。
“嗯。”许知远语气软了一些,没有再说什么,移回目光。
气氛一瞬安静。
“走啦,你还要看?”男生轻软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谁想看?烦死了。不是你要看?”
“我可没有哦。”男生笑起来。
支楚月再次抬头时,那对男女生已经走远了,她这才和许知远搭聊起来。
“你认识那女生?”
“你认识那男生?”